第84章 西北过往 四年后,塞北。 ……(2/2)
江淮刚把衣服穿好,司徒阳就来了。
在这四年里,司徒阳陪她经历了不少事,自然也知道了她的性别以及她和江谨言之间的关系,江淮觉得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了,反正总有一天是要告知于天下的。
“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日呢,来问问你还去不去晚上的宴席。”
司徒阳说着抓了下头发,面露犹疑。
江淮道:“醒了那就去吧,怎么,你吞吞吐吐做什么?”
“……嗯,好像来了位贵客,但没说是什么身份,我瞧知府大人他们都恭敬得很。”
“贵客?”江淮擡脚往外走,“是找我的吗?”
司徒阳叫住他,“诶等等,正是因为是找你的,才需你谨慎。”
“司徒兄何出此言?莫非你已经知道了这人是谁?”
司徒阳索性找了个凳子坐下,又屏退下人,以手掩唇道:“别的人看不出来,我却是猜到了,我之前曾去梁州执行军令,与梁州军有过来往,有幸见过一次他。”
“梁州?”江淮一瞥眉,“平西王的人?”
平西王是一位异姓王,祖上因战功起家,虽封地不算大,却紧邻西北边境,这几年里能顺利地结束战事,还多亏了平西王的相助。
战事初起时,边境上兵力不够,朝廷的援军赶来为时尚早,牧风城的守将只能派人前去找平西王借兵。
平西王不仅立马就同意了,还不留余力地相助,江淮心中感激,将此事写在信中告诉了江谨言,江谨言却回信和她说,原来平西王就是他的亲爹。
他在离开蜀地去了谢家后,就借着谢家的人脉暗中打探了自己的身世,还曾亲自去西北和梁州一带走了一道,当初他的祖父家曾将自己的母亲送给了一位来自于西北的贵人,结合那位贵人去往蜀地的经历和时间,他很快就推断出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但他仅是知道,却并未认回对方的打算,弄清自己的身世,不过是给自己心中的执念一个交代。
当初他的生母颜氏,被颜家人送到醉酒的平西王房间里,一夜之后却被恼怒的平西王赶了回去,这才有了后面的那些事。
直到江淮去了西北,江谨言这才写信给平西王,主动道明一切。
平西王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且还已经高中状元,他心有愧疚,想认回江谨言并补偿,江谨言却只是请求他帮个忙,那便是庇佑下在西北当监军的江淮。
司徒阳道:“什么平西王的人,那就是他本人,你说他来找你作甚,是不是有意拉拢你?”
他说着一拍大腿,“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去,他一个异姓王,你一个刚崭露头角的小官,你要是叫他拉拢了,那朝臣的唾沫星子能把你淹死,这自古臣子和王爷勾结就……诶你干什么去?”
他正说着就见江淮已经起身准备走了。
“赴宴去啊,天都要黑了,叫大家伙儿等着我们多不好。”
司徒阳赶紧爬起来,“我跟你说的你听到没啊?”
“听到了听到了……”
来人果然是平西王,牧风城的大小官员皆到场,江淮品级不算高,地位却不低,来给她敬酒的人数不胜数,还好有司徒阳给她挡住了,席中她假装喝多了离席,刚一走就有人跟上来说平西王有请她。
江淮心道虽然你帮了我大忙,但你要我帮你说服你儿子认你,那我是不会帮忙的,这是江谨言自己的选择。
但她明显想多了,平西王却没有任何要她帮忙认亲的打算,只是打量着她,严肃中又透着几分慈爱,问她是不是西北的事一了,很快就要回京了。
江淮应是。
平西王便给了她一个匣子,道是他送给她的见面礼,又拜托她帮忙给江谨言捎点东西回去,别的没有多说。
如此又过了一旬,自京城远道而来的江家商队总算抵达了西北。
江淮带着人在城外迎接,江芙一下马车就抱着江淮哭,江淮连忙抚着她的背哄道:“二姐,好了好了,再哭等下旁人要怀疑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
江芙推开她抹了把脸,“难道你没有吗,一声不响就跑来塞北这么多年,我们一大家子从蜀地赶到京城,你早就离京了!”
江淮笑道:“是是,都是小弟的错,这些年都亏了二姐照料爹娘他们……啊,咱家的商队都发展得这么大了?”
在江芙的身后,起码跟着四五十架车,延绵出很长的队伍,一眼看不清队伍尽头,每架车都由三匹马拉着,车上堆放着高大的货物,伴有数百个随行的镖师。
江芙道:“是啊,咱家的老底都掏出来了,知道你在西北开商路,自家人肯定是要鼎力支持的,说起来这些货物的本钱你也出了不少呢。”
“你是说朝廷赏给我的那些钱吗?”
“正是,照你说的,除t了御赐的,其他的都折成了现银换成了货物。”
江淮看着这规模巨大的商队,心下感动,笑道:“二姐远道而来,走,让小弟好好招待招待你们,我跟你说,这塞北的男子多高鼻深目,比之中原男儿高大几分,你定会喜欢的……”
江芙四下一看,倏然指着不远处正抱着胳膊打瞌睡的司徒阳道:“你是说那个人吗?”
江淮一僵,含笑道:“算是吧,但他不行,他是武将,脾气不好。”
江芙一撇嘴,低声道:“你不知道这几年我在家的日子多难过,你和三弟都在外为官,大姐都生三个孩子了,就我还待在爹娘和姨娘身边,他们夫妇二人和三个姨娘,时不时就给我找一堆男子画像来,倒也不是催我嫁人,而是催我找男的入赘,说是一个不够就多找几个……”
江淮和她爬上马车,憋笑道:“为何?”
江芙郁闷道:“说是咱们老江家不能后继无人,你和大哥不知道哪日修成正果,三弟来信说男儿志在四方,要在他那个小县城干出一番功绩后再考虑成亲的事,爹娘他们见不到你俩,自然只盯着我。我已经打定主意在西北多待几个月了,你马上回京,这份苦还是你帮我吃吧……”
“二姐,谢谢你,替我和三弟照顾爹娘他们。”江淮凑过去抱住江芙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膀上。
江芙坐直身子道:“也得多谢谢谨言,咱家的大小事都是他在张罗。”
说着她突然一皱眉,“不过这不是他该做的么,又是咱们江家的儿子,又是女婿。”
她促狭地看了江淮一眼,但江淮脸皮厚半点没不好意思,道:“是啊,要是能生孩子就更好了,还能当媳妇,人尽其用。”
“……其实爹娘给我找赘婿,还有个打算。”江芙拍了拍江淮的胳膊。
“啥打算?”
江芙正色道:“若是之后你和谨言有了孩子,可以记在我名下。”
江淮顿了下,笑道:“那都是多长远的事了”,想到很快就要回京了,她有些激动起来,“四年了,可算要回去了……”
“赶紧回去吧,家里那几个老的念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江芙暂时在牧风城住下了,她准备以牧风城为据点,买商铺,建仓库,甚至开工坊和客栈,以后从中原以及波斯等地来的商人和货物都将在此落脚,现在抓住时机占据有利位置,日后想不赚钱都难。
等江淮安顿好江家商队后,朝廷的调令也到了,并未明说她将任何职,只让她先回京。
临行前,西北诸州的官员都来送行,附近的百姓也远道而来送别这位为西北的和平做出巨大贡献的江大人。
看着夹道欢送不停地向她的车架丢鲜花的人们,江淮忍不住红了眼眶,西北的风沙让她和家人与爱人分别多年,却也叫她成长得足以独当一面。
若说四年前答应来西北为官是为了自保,是不甘心放弃多年的寒窗苦读,是不想受男权社会挟制,那如今的她心境已经完全变了。
她喜欢为民做事,喜欢匡扶正义,她喜欢留在官场上一展宏图,证明自己的实力不比任何人差。
这几年西北陆续又来了许多心怀抱负的年轻官员,有的是被皇帝派来的,有的是自愿来寻找机遇的,还有的是听了江淮的事迹心生向往追随她来的。
江淮把自己这几年的工作劄记整理刊印了好多份留给他们,又拜托司徒阳帮着照看下江家人,这才放心地走了。
这次回去她把江小舟也留了下来,并去官府解除了他的奴籍。江小舟保护了她这么多年,她决定放他走,让他去他最想去的军营里,说不准他也能与司徒阳一样干出一番事业来。
此去山高水远,兴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此地,但天地广阔,还有更多的事需要她去做,也有很多人在等着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