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虚伪(1/2)
第30章虚伪
在走廊缓了好一会儿,顾留钧才有力气走回自己的工作室。
他推开门,灯光在他迈入那瞬间自动亮起。
将刚刚带回来的报告搁在桌上,整个人坐倒在座位里,他痛苦地蜷缩在一起,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心中的惨痛无法用言语表述,顾留钧想,再这么下去,他或许就要被空气溺毙。
求救一般,他拉开抽屉——顾留钧记得自己在里面放了几瓶常用药,总有些对现在有用的……
他看到一朵半枯的白玫瑰。
怔怔地,顾留钧的指尖不受控地抚上那朵玫瑰的花瓣。这是一朵被摘出来许久的花了,哪怕被放在有恒温恒湿效果的抽屉里,也难以避免地干枯了许多,边沿都泛起苍黄。
就好像穆朝一样。他忽然这样想。
它就和你一样,总是这样,无声无息的,自顾自的,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寂静地枯萎——
顾留钧的指尖蓦地收紧。他坐在桌前发了一会儿呆,才打开终端。他点开通讯录,在顶端是两个特别标注的名字。顾留钧望着那几个名字,最后点开了其中一个。
单调的嘟声响了很久,孤独地响遍了房间,直到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
顾留钧扯扯唇角。他终究一句话没说,也没有关闭终端,而是再继续往下翻,点开另一个名字。
这一个人倒是接得很快,五秒不到,空中便浮现出投影。
身穿宫廷侍女服的女人,双手交叠,垂着眼说,“顾留钧殿下。”
顾留钧点点头:“莉安。”
“您有什么事么?”
顾留钧张了张嘴,几秒后,才在侍女逐渐变化的神色中说:“9月24号,那天晚上……”
侍女擡起眼睛,顾留钧却没注意到,艰难地说:“殿下,是几点回来的?”
空气都凝滞。
莉安的投影仿佛坏掉一般,许久都没有动弹。顾留钧紧张又彷徨地盯着她,半晌,听见莉安一声嗤笑。
“您不知道吗?”莉安说:“那天晚上,殿下凌晨才回来。我上去接他身上的外套,一手摸上去,”
“只觉得,比冰还要凉。”
顾留钧的嘴唇不由得颤抖起来。他眼神零落,形容狼狈,整个人靠在椅子里,局促得像流浪汉。
“不可能,”这荒唐言论被证实,这难以置信的真相被揭开,顾留钧几近崩溃:“不可能……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不来,他难道不该直接走——”
“因为是您,”莉安打断他。
投影中的女人居高临下地俯视顾留钧:“因为殿下等的人是您。他那么喜欢您,年年生日都提前两个月为您准备礼物,您一回来第一个就去找您,无论您偏袒……偏袒旁人多少次,他都不曾真正怨恨您。”
“因为是您,是顾留钧说的约定。”
“所以殿下,才会不愿意错过任何一点可能——他是快到白天才回来的。因为您说晚上见,所以殿下等了整夜。”
“只可惜,”莉安轻轻说:“您甚至,连殿下的等待,都不知道。”
闷雷落下。
他的头痛了起来,嗡嗡狂响,像一千根针在里面狂舞,不将他撕碎不罢休。自我保护本能开始起作用,顾留钧下意识想像往常一样劝自己:
是穆朝活该,是穆朝一厢情愿喜欢他,他又不喜欢穆朝,是穆朝巴巴贴上来,所以他不需要愧疚——
这无所不利的劝解第一次没了作用。顾留钧脸色惨白,呆呆看着莉安沉肃的脸,如鲠在喉,四肢发软,久久回不过神。
只有无神的眼眸,带着茫然的视线,一点点转开,看到被搁在桌上的,枯萎的白玫瑰。
许久,他伸手过去,将玫瑰撚起,放到自己眼前,卷起的边,发黄的瓣,所有细节清清楚楚表露眼前。
“等了我很久,却不告诉我。”
顾留钧没有焦距的目光落在那枝白玫瑰上:
“为什么?”
那嗓音如同这玫瑰,枯萎的,也脆弱的,呢喃着,重复着:
“……为什么?”
顾流缨是在穆朝消失快三个星期时,才完完全全清醒过来的。
前半个月,他都被关在地牢里。黑黝黝的密闭空间,面无表情的审讯人员,丝毫不因为他的身份而留情。
顾流缨并没有挣扎。他知道Z0003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自己那一晚,对穆朝做了多么耸人听闻的事。
如果换个人,恐怕穆渊行早就处死了吧,顾流缨想。
但自己不一样。从顾流缨记事开始,他就发现这个世界对他似乎格外好。
所有人看到他都喜欢他,虽然年幼失怙,但强大聪慧的兄长照顾他,人人都敬畏的皇帝也善待他,就连没见过面的人,在见到自己时,也总是露出和煦微笑,叫一声“流缨殿下”。
顾流缨以为,他这一生都会如此顺风顺水下去。
直到他遇见穆朝。那一个,拥有着金色双瞳,虽不被皇帝承认,却才是实打实的“殿下”的孩子。
小腿又传来剧痛,这半个月他的小腿骨被打折又接上,顾流缨咬着牙忍耐,还是从喉咙里发出痛呼——这一声便被走进来的顾留钧听到了。
男人神色一凛,加快步伐匆匆走到床边,熟练地握起顾流缨的手:“阿流,哪里痛?告诉哥哥,哥哥去找医生……”
顾流缨摇摇头,虚弱地陷进枕头里,对顾留钧露出一个甜腻的微笑:“没事的,哥哥,只是忽然痛了一下。”
他甚至还勉强用手把自己撑起来,靠在靠枕上,对顾留钧眨了眨眼睛:“哥哥今天来得好早,军部的事已经处理完了吗?”
顾留钧的脸色僵了僵,很短暂,不到一秒的时间,却还是被顾流缨敏锐地捕捉到。
“最近不怎么忙,”顾留钧故作平静地说:“我申请提早回来照顾你。阿流,你的伤太严重了,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军校开学前痊愈。”
“哪有那么夸张,”顾流缨笑着说:“别说军校了,过半个月我说不定都可以开机甲了!”
这番话终于让顾留钧的脸色稍微好了些,但好脸色转瞬即逝。不到两分钟,这个还穿着军装、风尘仆仆的男人沉默了,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互相摩挲了一会儿。
这是顾留钧有话要说的标志动作,顾流缨心里一沉。还未等他来得及打岔,顾留钧说:
“阿流。”
“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这么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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