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雪人儿（2/2）
哲琰早就研究过不少堆雪人儿的教程，此刻脑海里都是主意，上手极快。
他脑子里都是尧晞。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想，当时尧晞堆雪人儿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想喜欢的哲琰又欺骗了他，作弄了他，哲琰真的很讨厌。
想为什么要喜欢这样一个恶劣的人，明明没有对哲琰做过分的事儿，却得到了对方报复一般的对待。
或者想哲琰怎么会如此混蛋，干脆让他消失好了。
又或者，好想跟讨厌的哲琰一刀两断，再也不要喜欢他。
事实上，这些问题一直都在哲琰心中徘徊。
他不敢亲口去问尧晞，只怕勾起对方的伤心事儿，让好不容易打起一点儿补丁的关系再次变得岌岌可危。
其实经过这么无数个白天夜晚的思索复盘，哲琰不得不承认他一直以来误解的一件事情。
阻碍他跟尧晞之间最大的沟壑，从来不是他们人和神的区别。
而是过往那些划刻深重的伤痕。
他伤害尧晞太多太多了。
抛开神的身份不谈，尧晞也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有心脏，有情绪，有任何一个可以被伤害冲击的弱点。
尧晞强大，但他也会受伤。
每一次看着他眼眶泛红瞳孔湿润的模样，哲琰心里都会泛起微妙的情绪。
他又惹尧晞伤心了，他是大坏蛋。
然而糟糕的性格总是把事情推向更糟糕的地步。
自从认清对尧晞的感情，哲琰就无数次想过。
如果他不是这样扭曲恶劣的性格，那跟尧晞相遇又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
在没有年幼时发生的那起绑架事件之前，哲琰的记忆一直都是空荡荡的。
缺失的父母，空旷的别墅，敷衍了事的佣人。
他很沉默，不爱说话。
喜欢看书屏蔽周遭的空荡，喜欢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麻木地按部就班接受各种课程的培养。
佣人私底下悄悄议论，他可能是个还能跟外界沟通的自闭症儿童，孤僻，冷漠，凶狠。
像雪原里奋力厮杀的狼崽。
直到被绑架，奋力地从绑匪手里逃出来，哲琰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
冷漠凉薄，甚至漠视生命，是亲缘淡薄的刽子手。
其实他会跟父母关系一直不好，跟这起绑架案也有很大的关系。
一是怨恨他们从小到大对他的忽视，二是他们曾经惧怕过他。
在得知那个绑匪差点儿被他用石头砸死的事情后。
他们关心他，担忧他。
却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忽视的儿子竟然能如此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关键他才七.八岁的年纪。
尽管他只是为了自卫，只是为了活命。
可这竟然是他们的儿子。
当然，这样的想法或许只在他们心里产生过一瞬间，毕竟受害者从始至终是他们的儿子。
是他们的失职，造成了今天惨恶的后果。
他们差点儿失去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但是夫妻俩那一瞬间的反应，还是完完全全落入到了哲琰的眼中。
那一刻，哲琰从没有如此恨过自己的父母。
保护不了他，却也漠视也否认他的自我保护。
哪怕他们之后忏悔自己的疏忽，自己的过错，竭尽全力要弥补一切。
可在哲琰心中，一切都已经迟了。
这样一根刺，扎在了他心口无数个年头。
直到遇到尧晞，那个根本就不怕他的恶劣和厌恶的人。
其实初次见到尧晞的时候，他应该就对尧晞一见钟情了。
他从机场回来，在出租车上偏头痛发作。
本身烦躁不已。
但在进入别墅时，远远看到在别墅门口站着的挺拔清隽的身影，还有那带着淡笑的清秀漂亮面庞，心中便有一刻悸动。
很细微，细微到他察觉不到，但眼睛还是落在这道陌生的身影上。
直到他拖着行李箱走近，对方察觉到他的存在，蓦然转过身来。
那双琥珀琉璃的眼睛，瞳孔蓦地缩紧，惊艳和痴迷在瞬间乍现，甚至无意识流露出久别重逢的欣然。
那一瞬让哲琰觉得诡异，他并不认识这个看着他眼睛发直的男生。
不过又有一股熟悉感，在一声声告诉着他，对方注定很特别。
然而这些骤然掀起的诡异情绪都被他无情地压下，只剩下偏头痛发作时，不长眼的家伙儿往上凑的烦躁。
他恶劣地厌恶那双瞳孔里只有他的热情痴迷的眼睛。
而在他母亲出来，少年跟对方熟稔地交谈，越发催生了他对这少年的厌恶。
他心里更恨，为什么这让他产生诸多陌生情绪的漂亮少年，先认识的是他父母。
厌恶由此而起，完全不讲道理。
如今再复盘回去，哲琰无数次为自己的幼稚和不成熟感到后悔懊恼。
更狠自己只看到了表面，没有在最开始遵从内心的选择。
哲琰沉默地滚着雪球，思绪陷在过去。
他无比渴望，此刻尧晞就突然出现在他身旁。
尧晞已经成了他最好的止疼剂，能让他不带痛苦地安宁片刻。
心安理得地赎罪。
雪很冷，哪怕隔着手套，哲琰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一丝冰凉。
不多时，一大一小的雪球就叠在了一起，可以开始装饰了。
哲琰看着半成品呆了一下，嘴角无意识地勾了勾，混着记忆地感到幸福。
如果有尧晞在，那就更幸福了。
不过就在这时，哲琰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儿，发散的思绪瞬间收回。
一股危险骤然临近。
就一瞬间的功夫，白雪皑皑的周边突然消失，被一片昏暗裹挟，像是骤然进入到了异度世界。
哲琰惊愣地瞪大了眼，危险的刺激瞬间顺着脊柱窜上了天灵盖，摧枯拉朽般地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
不用深想，哲琰便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就在这时，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黑影。
一张鬼魅妖孽的面容渐渐清晰，高大的身影被黑袍笼罩，犹如地狱的死神。
对方犀利的目光直射向他，带着势在必得的杀意和蔑视。
周身的黑气也瞬间凝成实质，如一道道利箭，猛然朝他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