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尽锋芒 她握紧手中鼓槌,一下接一下,……(1/2)
第141章 尽锋芒 她握紧手中鼓槌,一下接一下,……
不知不觉已至立夏, 虞顺将林知节堵回朔风关已久。
林知节一人守关不稳,虞顺攻势便愈发凶猛。但经历这几次对垒,他已摸出了点门道。
虞顺此人久居山野, 用兵虽大胆, 但也求稳。那几次,虞顺坐镇中军, 兵士如矛前探欲吞他前锋。这等打法,攻城一方稳当, 只是不能打快, 徐徐图之,耗他心力。
好在朝中不敢再断粮草,那人未归都城,也不知军中人亲眷如何。
思及此,林知节提笔,很快便写好一封书信,差人递出。他独自倚在窗边, 他这屋子外面是个小院落,离曲禾的屋子不远。
这些时日朔风关内,百姓早往后退, 余下的便是帮着做些琐事的妇幼。曲禾乐得跟这些孩童呆在一处, 很快就打成一片。平日修整时,他们便帮着她照顾伤兵。
而此刻,院落里孩童围成圈, 曲禾正拿了一本书读给他们听。离得太远, 他听不清她在读什么,只依稀瞧见她手中是她宝贝的那本牛皮做封的古籍。
她总爱带着这本古籍。
守阜城关时带着,如今来了朔风关还带着。
许是觉察到他的视线, 她忽然擡起头朝他看来。
二十余岁的姑娘家,是好看的。
他轻咳一声退后半步,将窗户半掩。
外间天光被遮去大半,他才缓过神来。不知不觉,他们一起守关竟守了八年余了。
他有些恍惚,他们相识十余载,都是他义父一手养大的。义父教他兵法谋略,她就在一旁仔细听着。义父教他用枪,她就在一旁抱着医书啃。
这么好的姑娘啊,跟着他去了阜城关,在边关上风吹日晒,从没说过一句苦。
她想要什么,他知晓的。
敲门声响,他猛然回神,缓了缓才道:“进来吧。”
“大凛军中遣了使臣前来。”
“嗯?”这个时候,虞顺怎会派使臣前来?他沉吟片刻,吩咐道,“放他进来,在前营候着。”
不多时,他行至前营,便看到所谓使臣。
那使臣白衣飘然,一身清贵,面上戴一张银面具。
见他前来,使臣不慌不忙,拱手躬身:“早闻林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更胜传闻。”
言语谦和,不卑不亢。如此姿态气势,非常人能有。
林知节心念一转,沉声道:“使臣前来,所为何事?若要本将军退兵,那便请回罢。”
两兵交战,不斩来使。
如今的大凛军还只是想稳中求胜,若真逼急了,虞顺不计后果攻伐,就更难以应对。
使臣微微一笑:“虞将军差我前来问问,大盛此战打得这般艰难,林将军乃当世英豪,何不另择道路?”
此话一出,林知节的面色冷下去:“使臣是要本将军叛国么?”他的手按在腰间短刀上,轻轻摩挲着,往日温和的眼瞳里,此刻尽是锋芒。
“非也。”使臣无惧,迎上他锋利目光,“林将军身后百姓千千万,君主无能便翻天。林将军为他攻伐为他奔走,到头来,或许还会落得个跟那许小曲一样的下场。”
林知节心中微震,他看着眼前人。
眼前的使臣仍是一张笑面,不显山不露水。一时,他竟也看不透此人。
帐外响起曲禾的声音,林知节没有丝毫犹豫让她进来。
她端来热水,先给使臣倒上一碗,另一碗则放到林知节手边。她垂着头,温热的手掌不经意拂过他手背,停留片刻。
林知节身子一僵,擡头正撞入她眼中。
她看向使臣,笑道:“方才听闻大凛那方差了使臣前来,便想着来瞧瞧。如今大盛年岁苦,我想着若是能降不拖累百姓也好。可惜啊我们这个将军死心眼儿,我说的话他也不听。”
使臣眼皮微擡,淡笑:“姑娘说得不错,年岁苦、君主昏庸,忠臣良将莫要埋没了。”
“是啊……君主昏庸……”曲禾的声音极轻,她走到使臣跟前,扬起一个笑。
陶碗摔在地上发出闷响,林知节几乎是瞬间掠到她身侧按住她的手,将她手中短刀夺走。使臣波澜不惊,眼中神色莫辨,开口:“姑娘好胆色。”
“还望使臣大人莫要跟她计较。”林知节将曲禾拉至自己身后挡住,“来人,送使臣大人出营。”
使臣拢手:“林将军,好自为之。”
林知节还站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
曲禾睨他一眼,骂了句:“孬种。”
“你知不知道你若是杀了他,虞顺会如何?”林知节转过身来,声音微冷,“你知不知道我们身后是大盛千千万万的百姓,虞顺若真的不惜损兵折将攻伐,他们又会如何?”
曲禾冷笑一声,眼中激起水光:“林知节,眼下军中如何你不知吗?你以为还如从前一样龟缩在关内就能保太平吗?你知不知道军中粮草几何?药材几何?”
林知节沉默下去,这些,他都知晓。城中粮草将尽,新的粮草还在路上。
“你想让我出兵。”他慢慢道来。
曲禾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抱住他:“林知节,我们打吧。若再不打,才是真的弹尽粮绝。”
再不打,会把自己困死在朔风关内。等到虞顺铁骑踏来,他们必死无疑。到那时,他们杀伐之心只会愈发高涨。
林知节身子一僵,沉默片刻才答:“我与副将商议,还需好生排布。”
他的手落在她背上,将她抱紧:“你与他们都好好呆在关内,若我战死,你且记得带着他们跑。”
曲禾仰起头,能看到他分明的下颌。她同他相识十余年,这十多年里,林知节都是这般稳重又固执,不冒进,不退却。林老将军总说,他就是太过稳重,以至于很多时候都在犹豫着。
那时候,林老将军便说,他能为副将,但不能为主将。
杀使臣,她也不敢,她也怕虞顺会暴起,随后破关屠城。她不想看到血流成河,更不想看到百姓命丧铁蹄下。可她劝不动林知节的。
一晃便至深夜,林知节屋中灯火未熄,照亮了桌案。灯台下压着几张写满的信笺,上面字迹工整。
林知节再提笔,半晌,他收好这几张信笺装进信封里,细细封口。
等他屋中灯火熄了,躲在院中树下的曲禾才从树后走出。她看着他只余下一道缝隙的雕花窗,一看便是许久。
今夜月色太好,照得这方天地纤毫毕现。她靠着树干坐下,将头埋进臂弯里。林知节说出兵那便一定会出兵,他会不畏生死地冲在最前头,为身后的兵士开路。
到那时候……
“怎么在这儿坐着?也不怕着凉。”
她猛然擡头,惊异间,林知节已将她带起,蹲下身给她理顺衣摆,揭去草叶。
“我一直都知道。”他站起身,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把她吓得一惊,他唇角带笑,“我不敢说,是因,我怕做不到。”
他们肩头都落了月光,宽大的藏青袖摆轻柔地落在她背上:“等此间事了,我便卸甲。这个将军,让他们做去吧。”
他说得认真,细细看她。她不语,他就站在这里陪着。最后,他拉起她的手朝她的屋子走去。
“我送你回去罢,好好睡一觉。再过几日你怕是又要忙起来了。”他带着她穿过小院,不多时便将她送到了屋门口。他站在檐外,逆着光,“这十余年来,辛苦你了。”
他没再停留,也不敢再停留。
曲禾怔怔的,再擡头时,他的背影早已瞧不见了。半晌,她轻声骂了句:“木头。”
半月后,夜。
千骑借月色前行,自朔风关后绕出。林知节打马急奔,突袭驻扎在朔风关外的大凛军后方。大凛军那方战火突燃,连起号角。点燃的烽火照亮半边天,远处都能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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