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灵异恐怖 > 两京旧劄 > 第75章

第75章(2/2)

目录

风呼啸着,雨滂沱着,司礼高唱着“子孙拜别”的语句。

穆宜华与穆长青双膝失力,“噗通”一声在墓xue前跪下,重重地磕下头去。

冷雨浸透了二人的衣服和头发,穆宜华发着抖,眼睁睁地看着墓xue的石盖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合上。

她猛然暴起推开那人,奋力要将石盖挪开:“不要……不要……我不要……”

可是石盖纹丝不动,张嬷嬷和春儿连忙将她抱住,二人哭着劝道:“大姑娘,您别这样……”

“我不要……爹爹……我不要……”穆宜华拼命扒着墓xue的缝沿。

“大姑娘,”张嬷嬷在她耳边喊道,“您想想小公子,您还有小公子啊……”

穆长青也扑上来抱住她:“姐姐,姐姐……”

穆宜华看着那黑黢黢的棺椁。

那棺椁里没有她父亲,她父亲永永远远地埋葬在了北边的金国,客死他乡,尸骨无还。

她的手瞬间脱力,她被众人抱开。

石盖在此移动,直至严丝合缝。

“哐”的一声,穆宜华的心脏也被击碎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山,只是一回神,人已经在山脚下了。

马车陷在了泥潭里,小厮们下马去推。

穆宜华发着呆,忽然从马车跳下,扔下蓑衣就往前方跑。

她觉得自己快疯了,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她甚至不知道现在前路到底通往何方,而她到底为什么要冲进雨里。

头重脚轻,她整个人都在发晕。

“姐姐!”穆长青嘶声叫喊。

穆宜华整个人如若无骨,扭身摔倒在地。他狂奔过去,只见还有一人从一旁的树林里冲出来将她托起。

“左郎君?”穆长青讶异大喊。

左衷忻神色严肃冷冽,他将自己身上的氅衣和蓑衣脱下尽数给穆宜华穿上,打横抱起她又转头对跑来的三人说道,“春儿姑娘,张嬷嬷,我的马车在那边,你们一会儿先送她回府,这边交给我和长青。”

说罢,便三步并作两步将穆宜华抱上车,车上干净的衣物、帕巾、暖炉应有尽有,三人微微一愣,左衷忻也不愿多做解释,将马鞭递给她们:“你们谁会驾马?”

春儿一把接过:“我会。”

“把你们姑娘平安送回去,不能有任何差池。”

“那是自然,请左郎君放心。”春儿说完这话,觉得奇怪,忙又道,“小公子也请放心。”

张嬷嬷钻进马车,掀起帘子道:“多谢左郎君了。”

左衷忻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招手让她们离开。

“左郎君,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穆长青问道。

二人往回走,左衷忻言简意赅:“我知道穆相今日出殡,但看天色十分不好,便有些担心你们。可我与你们非亲非故,若是贸然前来恐唐突了你们,还会给你姐……你们招来非议,只能在一旁悄悄跟着。”

二人走回原处,挽起袖子与众人一同推着陷入泥地的马车,雨水模糊了穆长青的眼睛,他实在是忍不住,咬咬牙还是问道;“左郎君,你是不是……”

“一、二、三!”号子的声音掩盖了穆长青的疑问。

他将问题咽回肚子里,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

穆宜华回到府中,稀奇的是,她没有发热也没有伤风,被喂了几口姜汤便醒了过来。

她双目失神地望着帐顶,只觉五脏六腑都在受着煎熬。

院子里突然吵闹起来,是穆长青和左衷忻回来了。

她从榻上起身,春儿替她放下床帘,拉过屏风。人影在重重叠叠之外,显得如此模糊。

穆长青在外头问道:“姐姐好些了吗?”

穆宜华哑着嗓子道:“我无碍。”

“姐姐……姐姐,我、我……你以后有我!”穆长青终于喊了出来,像是承诺。

穆宜华听得心中忽然某一处陷了下去,她眼中盈盈有泪:“好,好……”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你相信我!”

若是没有这层层阻碍,穆宜华一定能看见穆长青坚毅的眼神,仿佛一个男人一般向她发誓。

左衷忻看着听着二人,始终未置一词。

穆长青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终是抿抿嘴,转身离开。

穆宜华侧目瞧了瞧另外一个身影,问道:“左郎君?”

“正是在下。”

穆宜华颔首低眉,声音似叹息:“多谢……今日若不是你,我们怕是都要被困在那荒郊野岭了。”

左衷忻没有答话。

穆宜华轻轻撩起帘子:“左郎君?”

“在下也只是碰巧路过,穆娘子不必放在心上。”未等穆宜华答话,他又道,“穆相之事……没能帮上什么忙,我很抱歉。”

穆宜华轻笑:“左郎君与我们非亲非故,已经助我们良多,如今道歉,何罪之有?”

左衷忻好似全然没有听见她说的话,还是道:“对不起。”

穆宜华眼中的泪忽然流了出来,她擡手拭去,颔首苦笑:“这些事情都会过去的,是不是?如今那么难熬,但是只要时间久了,就会好的,对不对?”

“对。”左衷忻回答地极其干脆,“都会过去的。只要好好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你……你当初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吗?”穆宜华已经走到了绝路,她并不想揭人伤疤,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左衷忻明白她的意思。

“这并不是安慰,穆宜华。”他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喊她的全名,“这是事实。我就是这么过来的。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能站在你面前,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可那些苦那些罪早就已经随着年岁流逝了,而我仍旧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让你看见我,同你讲话,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这一番话,犹如清泉一般流入她的心中,扫去蒙尘,让她的心得以重见天光。

左衷忻已经离开,而穆宜华仍旧坐在床上,反复思量着方才的话语。

屋外的雨渐渐停了,院外好似有人匆匆跑来,张嬷嬷走进屏风,正想同她说什么,只见屏风外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阔颓唐着身子,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阿兆。”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