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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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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夕阳西斜, 穆同知一身紫袍,右手持着乌纱帽,端正挺拔地立在延福宫门前。他神色坦然决绝, 任人来人往, 他却犹如泰山, 自岿然不动。

内侍为难地看看殿内, 又瞧了瞧已在门口立了几个时辰的穆同知,擦了擦额上的汗,上前再次规劝:“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宫门也要落锁了,穆相要不还是回去吧?此事尚无定论, 穆娘子也就是待在大理寺狱里,还没定罪, 万事都有救。官家只是命人质询那家掌柜的罢了,穆相何苦如此,弄得您与官家都下不来台面。”

穆同知目不斜视,仍旧看着紧闭的宫门:“中贵人莫要再劝了, 在下只求见官家一面,还请中贵人再去禀告,多谢。”

内侍在皇帝跟前服侍多年, 这架势一看就是要脱帽求罢官为女儿求情的模样, 若是真到了那节骨眼,皇帝脾气一上来, 穆相被罢了官, 穆娘子还没救成, 那可如何是好?

内侍心中焦急,不敢进去也不敢再在穆同知面前晃悠, 索性让徒弟守着,自己拍着脑袋绕开了。

一众官员闻风而动,却又不敢上前,有的来看热闹,有的却是怕越劝越拱火,都立在阶下观望。

宁肃、孟和秋等人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口中不住念叨:“外放四年,我本以为他的脾性改了,不承想还是如此。真是拦也拦不住,劝也劝不动,吕相也不再,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官家不见他,也是保留一线机会。孩子们听好了,等到宫门落锁的打更声响起,我们就冲上去把他拉下来;若是他硬要闯延福宫,不要有任何犹豫,一定要死死拽住,把他拖下台阶塞进马车里。此时就不要管什么官颜不官颜了,命要紧,记住了吗?”宁肃吩咐着左衷忻与贺辰光。

贺辰光点头,左衷忻却是若有所思。

“唉,你说三大王什么时候能回来?这样僵持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贺辰光轻声询问。

左衷忻眉目深锁,突然提起袍子走上台阶。

穆同知站得有些眼花,他闭了闭眼回神,又上前一步大喊:“陛下,臣穆同知特来请罪。臣教女无方,致使其涉足祸事,风言朝堂。然小女自幼心善,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因多方无证,陛下此前下旨审问涉案百姓,然大理寺允严刑拷打,敢问酷刑之下,难道就不会有屈打成招、冤假错案吗?若真有此事,无罪为有罪,无事为有事,善人为恶人。臣此言并非为小女开脱,为己身开脱,臣愿罢黜远谪,不复回京,换陛下信任,换小女清白。”

此话说完,旁边的小内侍吓得双股战战,几欲奔走。

延福宫的门仍旧未开,穆同知已然到了忍耐边缘,他几步上前扬手就要敲门,被左衷忻一把抓住。

穆同知一脸惊愕地看着他,左衷忻附耳轻声道:“穆相莫要冲动,三大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穆同知有一瞬间几乎是要相信他了的,他自然比谁都希望赵阔带着证据从青州回来。可他如何能全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何况这个希望并非定数。

皇帝俨然是奔着糟污穆宜华的名声去的,若是此时他这个做父亲的仍旧避嫌,仍旧袖手旁观,那百年之后,九泉之下,他也没有任何颜面去见他的妻子了。

“泰安,三大王是否已经回程,是否已然查到了证据,你我都不得而知,你也无须诓骗我。阿兆含冤入狱,我身为宰执、身为父亲全然不能帮她,若是她有任何闪失,那这顶官帽也无任何用处了。”

左衷忻紧紧攥着他要去敲门的手,眼神急切又坚定:“穆相,您信晚辈一次,晚辈如今监理穆娘子一案,所有人的供词晚辈都会再三验查询问。三大王已离开多日,说不准明日就回来了,您且再等等。”

“我等得,阿兆等不得,大理寺更不会等。一个月了,此事毫无进展,你我皆明白大理寺的鞫狱手段,严刑之下,谁能熬得过?即使另有未涉此案的官员读示款状,做以录问,可又有多少人是害怕案子重审时再遭刑讯,而含冤认命不翻供的?阿兆与春儿断不会认罪,可那掌柜的呢?李东巷子其余的百姓们呢?一旦让他们拿到供词,阿兆还能洗得清吗?”说罢,穆同知挣开左衷忻的手,敲响了延福宫的门。

皇帝在殿内头疼欲裂,听着被扣响的殿门,瞬间爆发。他一把拂开茶盏,大吼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仁宗时候这群言官便是如此跋扈张扬,如今还是!难不成朕这皇位,要让给他们坐不成?”

宫女内侍们噤若寒蝉,各个都不敢搭话。皇帝隐忍着怒气,却不料叩门声再次响起,他坐不住了,怒喊一声:“让他进来!”

小黄门吓得抖了抖,连忙将门打开。

穆同知正被一群人拉着往回走,皇帝见状喊道:“进来!”

众人无奈,只好松开穆同知随他一道进了殿。皇帝高坐明堂,一言不发地望着底下所有人。

穆同知上前,将方才在门外说的话又明明白白同皇帝说了一遍。

皇帝越听脸色越黑,越听目光越沉。

他紧攥着衣袖,盯着穆同知咬牙切齿;“你就当真以为,这个朝堂少了你这个参知政事不行?穆同知我能听了吕相的建议用你,也能因你无端犯上再次贬你,你最好掂量清楚。”

穆同知此人才学通达、恪尽职守、秉性刚直,非如此,吕相也不会在众多元嘉党人当中挑中他举荐他入京,与辛谯分庭抗礼。所有人都以为四年蛰伏能磨了他这如牛一般的倔脾气、硬脾气,不承想,这秉性没变,只是藏在了更深处,一旦触及一发不可收拾。

皇帝看着眼前穆同知宁折不弯、视死如归的模样,一时气血上涌,气极反笑:“好,好啊,你可真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清官,是朕昏庸、朕无能,是朕听信谗言,污蔑你们这对好父女。”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要上前劝说,却听皇帝叫人去喊御前承旨,笔墨伺候。

“如此,你倒也不必再为朕治国平天下,且去乡野齐家问农桑罢!”

“陛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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