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逃跑(下) 成亲当日,他会来吗……(2/2)
“为了报救命之恩?你也……”
“我不会因为他救过我就选择帮他。我有我的考量,我有我要做的事,我需要他,就像他需要我。三哥,我没有办法,但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结局怎样,谁也不知道,但我们既然选择了,便没必要后悔。”
庄非默默看着她,“好……既然你决定了,那这便是你的事。若我们真的败了,我必定会死,但若是谢容与败了,你不会死。”
“为何?”
“只要你嫁进谢家,你的秘密我会替你保守,没有人会知道你到底在替谁做事。”
“我不要。”
“泠泠,你疯了?”
“我不要嫁给谢容止!”
“你根本不了解他,他是个好人……”
“他不是。”
“你知不知道,后来阿娘身子一直不好,国公府不给她抓药,是他知道此事,为了我,偷偷让谢府抓药,每月送来给阿娘服用,否则阿娘根本挺不到现在。”
庄蘅彻底愣住。
庄非垂眸,静静盯着她,“无论如何,这份恩情,你我都要记得。所以,我只有一件事要求你。”
“若是最后我们快要败了,你放他走,留下他的性命,你要答应我,就当是为了阿娘。他不该死,就凭着这份恩情。其他的事情我不关注,也不想了解,在我眼中,他是个好人。”
“但你必须嫁给他,没人会来救你,即便是谢容与也不会,他不可能会来为了你抢婚。”
“三哥……”
庄非打断了她的话,“好了,你只管答应我这件事,其他的我只装作不知。生死有命,后面的事情,你不必太过纠结。也许你是对的,我没对你尽到过兄妹情分,我又凭什么逼着你来帮我?但成亲的事,你必须听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庄蘅有些哽咽,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本就是个永恒而无法解决的难题。
他们是兄妹,但必须选择举起利刃对向对方。
当她知道真正的他之后,她就更做不到去帮谢容与而忽视他了。
他深深叹息着,“你好好记住我的话。祠堂里,你还需要多待几日,待到成亲前,爹爹会放你出来。”
说罢,他推开门,走了出去,重新落锁。
她根本没想过,短短一个时辰内,一切居然都天翻地覆。
原先那些她坚定着的信仰从而崩塌,她虔诚祭拜着的神庙里原来端坐着邪神,她献上的祭品是自己的血肉。
但她到如今才明白,于是她为自己迟来的顿悟而悔痛。
佛经里说过: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汝等当知,过去世中,若有众生,作诸恶业,于未来世,得恶报。
她承认自己曾经的无知算是业力,那么此刻的痛苦便是自己得到的“恶报”。
她一点点和庄非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但她知道,自己有自己要做的,痛苦并不会阻止她。
她会答应庄非的话,必要时刻还谢容止的恩情,但她还是不会想要嫁进谢家。
只是如今,没有人会来救她。
庄蘅在祠堂待了几日。
她不敢去想豆蔻被卖到了哪里。
如果是烟花柳巷呢?
她还……活着吗?
谢容与会去救她吗?
他会来救自己吗?
成亲当日,卯时,天刚放亮,便有人打开门,放她出来。
开锁的是周氏和庄安。
两个人站在原地,居高临下道:“来人,伺候四小姐梳妆。”
庄蘅有些麻木地被几个人带着回了房,又被摁在了椅上。
她好像都脱离了这副躯壳,静静地看着她们替自己梳上同心髻,再戴上花冠。
周氏在她身旁一字一句道:“你的那些不干净的企图,我们都没有告诉谢家。这是我们对你的恩典,你要记住。若进了谢家,你还有些不干净的想法,我们绝不会再纵容着你。当然,进了谢家,你也跑不掉。”
她懒得去看周氏,更懒得回应。
周氏见她并不回应,但念着今日是她成亲之日,也不好再做什么,只能忿忿地离开。
她在镜中忽然看到了芙蕖的身影,立刻惊喜道:“芙蕖?”
芙蕖从后头走过来,“小姐。”
“这几日你去哪儿了?”
“奴婢被夫人关在此处了,今日小姐放出来了,奴婢便来伺候小姐。只是……”
“只是什么?”
她压低声音道:“小姐,奴婢听说了,谢侍郎今日,不在京城。”
“不在京城?他去哪儿了?”
“他昨日便被派去江南的某处了,听说地方上有桩要事,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只是今日,他不可能回来。”
庄蘅的心立刻凉了。
他不会回来救她了,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嫁进谢家。
这不是她曾经设想过的结局。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道:“我知道了,无事。”
她现在不得不承认,她是需要谢容与的。
很需要,比她想象的还要更需要。
但她从来都不清楚这一点。
这或许也是她犯下的恶,如今便是果报。
等到庄蘅换上婚服,便听芙蕖说,迎亲的队伍来了。
她今日的婚服不愧是王娘子亲手制作,华丽且端庄,但是她并不喜欢。
但她也只能举着团扇遮住脸,慢慢走了出去。
她看到了庄非。两个人短暂地对视,她便挪开了目光。
后头的事情便是又繁琐又无趣了。
拦门后是她上花轿,去谢家。
庄蘅是个无论在任何处境下都不会轻易放弃的人,她是个固执到最后一刻也要执迷向隅不知返,独抱孤念守余晖的人。所以她即便上了花轿,也要到处打量,寻思着该怎么溜走。
虽然最后她很可悲地发现,自己根本跑不掉。但她还是要感慨一句,庄蘅你有这样的决心,还怕最后赢不了国公府吗?
毕竟不是谁都有抱死而生的恒心与决心。
既然花轿上不能逃走,那么到了谢家兴许她便能逃走。
她虽然寄希望于谢容与,但她绝对不会一直依附于他,毕竟自助者天助之,人心是瞬息万变的事物,但她不是。
但等到她举着那把团扇,颇有些贼眉鼠眼、不像新娘地到处窥探着走进谢家后,她便又发现,自己原来想简单了。
举目四望,都是人。
全场穿着婚服的只有她和谢容止两个人,如果她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穿着这身碍眼的婚服、戴着花冠溜走,那么她立刻便能名震京城。
奇女子,庄蘅也。
庄蘅苦笑了一下,暗暗感慨自己想法过于简单。
人在迷茫绝望之处,便会乞灵于自己的精神,换种说法,也就是神明。庄蘅在这一刻也无法免俗,她很虔诚地祈祷,希望神明能帮助她从这里逃走。
周围是锣鼓喧天的热闹,庄蘅却在这里沉默了。
耳畔的锣鼓震得她心里发慌,她麻木地看着谢容止念了却扇诗,于是她放下扇子,两个人开始拜堂。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便罢了,可是拜完后便是入洞房。
赞礼官喜气洋洋地唱礼道:“入洞房——”
庄蘅看着谢容止,是欲言又止的沉默。
谢容止等了她片刻,微笑着道:“走吧。”
庄蘅勉强笑了一下,摸了一把袖中藏着的匕首,安慰自己无妨无妨,大不了进了洞房拿着匕首威胁谢容止,让他放自己走。
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不就是……成亲嘛。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再看了一眼远处。
她明知谢容与不可能来,即便他想来。
就像他当初对她说的那句话,“我无力,亦无心。”
此刻他兴许有心,但无力。
也许不是他说的每一句都要兑现。
谢容止困惑地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新婚妻子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垂眸,“无事,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