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报仇 你要以身相许么(2/2)
庄蘅咬唇,心想,等我摘了荷花,你看我会不会直接扔在你的脸上。
欺负人欺负得这么明显,真当她是傻子吗。
她没说什么,直接掀了帘子出去,蹲在船头,伸手准备折下那荷花,却不料那荷花格外滑,这船又忽然动了一下,开始往另一面移动,她脚下一滑,便直接往前倒了过去。
芙蕖惊呼一声,正想伸手拉住她,却不料她已经直直地扎进了明湖里。
落水的声响大,芙蕖又立刻唤着她的名字,于是船中众人也都听到了动静,沈思雁搁下酒盏,蹙眉吩咐身边的婢女,嫌恶道:“出去看看怎么了。折枝荷花都办不好,还闹出这么大动静,真真愚蠢。”
却不料那婢女吓得面无人色,“小姐,四小姐落水了。”
众人皆煞白了脸,看向神情依旧轻松的沈思雁,“这可如何是好?”
毕竟这船仍在往另一面前进。
沈思雁云淡风轻道:“怎么?难不成叫这船停下,然后咱们去救她么?咱们可不会浮水,就算停了船也没用不是?”
芙蕖从船头进了船舱,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地上叩首道:“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
她没看她一眼,只是道:“她落了水自然会呼救,到时明湖旁自然有侍卫会下水救她,你求我做什么?”
芙蕖哽咽道:“我们小姐也是为了折荷花才落水的……”
她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说?你家小姐这般愚蠢,让她折枝荷花都能落水,难不成你还想把她落水的罪过都赖在我身上吗?出去。”
芙蕖只能抹了泪,起身出去了。
看着芙蕖出去后,她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拭了拭唇角,讥笑几声,“再者,不过是个庶女罢了,谁还会记挂着她的命。”
众人皆缄默,没人开口,通通被吓得脸色苍白,只能垂眸发愣,一时,船舱内的气氛也诡异起来。
沈思雁蹙眉,“真真讨人嫌,扰了我的兴致,害得我这酒令都没法儿行下去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怯生生道:“她若是死了……又如何?”
“死了?”她突兀地笑了声,手指敲着酒盏,发出清脆的声响,“你难道没听说过一个说法么?贫贱之人命硬,她一个不受宠、生母又出身如此低微的庶女,必不会这么轻易死了。”
庄蘅落水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怎么落水了。
吾命休矣。
因为她根本不会浮水。
有没有人来救救她。
她好似听到了芙蕖的哭声,但那声音也渐渐远了。
她无力地下沉,伸手,摸到的却是好几枝荷花。原来她在下沉的时候,却误入了荷塘。
光亮被湖水阻隔,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冰冷湖水的重量挤压着她的胸腔,让她喘不过气。她想挣扎,却仍然是不断下坠,她想开口呼救,张口的那一瞬间,却是湖水灌入口中,让她猛烈地咳嗽起来。
庄蘅有些绝望了。
她可能真的要死了。
这种绝望就像是当初被人掳走关在房中时,她每日都在揣测自己到底会不会死。
可是那时,谢容与最后提着剑来救她了。
现在,他却根本不可能出现。
于是她彻底放弃了生的希望,闭眼,嗅着荷花的清香,安静地坠落。
快要窒息的那一刻,她想到的却是那句词:误入藕花深处。
死时有荷花作伴,未尝不妙。
可她刚闭上眼,却朦朦胧胧地听见不远处有动静。
她猛地睁眼,看见的却是一只手。
那只手她熟悉,因为它曾经威胁过她的命,也曾经救过她的命。
那只手现下正死死地揽住她的腰肢,拖着她一路向上,向有光亮之处去。
等到她终于挣扎出水面时,她便愣愣地盯着面前之人。
于是两个人在满是清香的荷塘中对视。
谢容与纵使是落了水,发髻、衣裳却仍一丝不乱,但庄蘅却是鬓乱钗横,脸上的妆容也被湖水彻底打湿。
他瞧着她那一张湿漉漉的脸,却想到一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此时这句配此人此境,便显得格外妙。
他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几缕发,彻底露出她那张芙蓉面。
她却愣愣道:“谢侍郎,你为何会来?”
他淡笑道:“我不来,你不是死了么?”
她的长发在荷塘中散开,漂浮着。他的手从她的脸上滑落,在她背后替她轻轻拢了拢发,低声道:“又救了你一次。庄四小姐,救命之恩你想怎么还?以身相许如何?”
庄蘅吓得一激灵,这才发现自己还被他搂在怀中。她单薄的衣裳早就湿透了,此时还同他如此贴近,便显得格外暧昧,格外不妥。
于是她下意识挣扎起来,他眯眼,有些不满,便忽然松开了搂在她腰肢的手,于是她也向后倒去。
她立刻本能地向前,猛地搂住了他,将脸埋进了他的脖颈,也不管此举是否妥当,只怕自己还会掉下去。
谢容与嗤笑一声,感受着她柔软的躯体,以及她的唇印在自己脖颈上的温热,没再说什么,重新扣住她的腰,“抱好了,若是掉下去,我可没再救你一次的耐性。”
庄蘅只能紧紧贴着他,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热的气息。
待到上岸,早有谢容与带来的婢女将外衣递给庄蘅,让她裹好自己。
那边沈家夫人和周氏听闻了庄蘅落水的消息,也是一惊,只怕闹出人命,忙急急地过去。
沈家夫人焦急道:“定是思雁没有看好她。”
周氏蹙眉,“庄蘅这姑娘笨手笨脚的,指不定是她自己惹出什么祸事,还白白叫你们沈家担心。”
两人带着婢女去看庄蘅,却不料庄蘅已经被安置到里间歇息,外头坐着的却是谢容与,和满地跪着的、吓得瑟瑟发抖的一众侍卫婢女。
他虽换了衣裳,但发髻仍未干,彼时冷着眉眼,一看便是动了气。
有婢女上前对着周氏和沈家夫人道:“谢侍郎方才下水救了四小姐。”
周氏想也没想便道:“她是要嫁给三公子的,被谢侍郎救了,名声上如何能说得过去?”
沈家夫人却白了脸,睇了姊妹一眼,“莫要说了。”
逼得谢容与亲自下水救人,他定然要发怒。沈家虽同谢家交情不浅,但谢容与却也是他们不敢得罪的人。沈家夫人立刻上前陪笑道:“让谢侍郎遭罪了。府上侍卫确实是失职,我这便让人带他们下去,好好惩戒一番。”
他似笑非笑道:“夫人费心了。只是夫人有所不知,我最想惩戒的不是他们,而是另有其人。”
她只能垂头道:“侍郎请说。”
“沈思雁在何处?我要见她。”
她心下一紧,“不知侍郎要见她做什么?此番四小姐落水,不会同她有关吧?”
“该问的我都问清楚了,她既然敢如此行事,那什么后果她也该受着。莫要让我等得不耐,夫人,让她立刻,滚过来。”
她明白谢容与是真动了怒,也知沈思雁必定做了什么,想求情却也不敢,只能一面让人唤女儿过来,一面让人去请谢容止,想着弟弟若能开口劝劝,兴许还有用。
于是一众人皆忙活起来,不过片刻,沈思雁、谢容止皆到了场。
谢容与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思雁,口中吐出的话却不大好听,“跪下。”
她早就发现形势不妙,立刻跪下,哭道:“侍郎恕罪,是我的错,看在谢家同沈家的情面上,求侍郎宽恕我这一遭。”
他听了这话,却微微笑了,如沐春风,“我确实是看在谢家同沈家的情面上,否则,你根本活不到现在见我的时候。沈家既然不会管教子女,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帮忙,今日我便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沈思雁哭得气喘,“侍郎……”
一旁的芙蕖看着她,冷着脸。
“咱们出去。”
她不知道谢容与是何意,众人却只能跟着他,一路又回了明湖边。
众人这时才猜到谢容与的意图,沈家夫人忍不住上前道:“侍郎,她不会浮水,若下水了,定会有性命之虞。”
他擡眼,“庄蘅不是也不会浮水?难不成她下水便不会死了?”
他看向沈思雁,“跳下去,我便饶你一命。”
沈思雁颤抖着落泪,“不要……”
谢容与不耐,一把抽出身边侍卫的长剑,将利刃架在她的脖颈上,“不跳便是死,你自己选。”
一旁的谢容止白着脸,实在忍不住,上前激动道:“二哥,你实在太过了。庄蘅到底没事,看在沈家的面子上,你又何必如此赶尽杀绝?她必定已经知错了。”
他听了这话,便收回了长剑。众人皆松了一口气,谁知下一刻那剑便架在了谢容止的脖颈上。他冷笑道:“我忘了,她心悦你。看来你是在替你的爱慕者说话,都顾不得庄蘅了。”
“你们二人不是订婚了么?那我问你,她落水时,你在何处?她被救上来时,你又在何处?看来她这条命,确实没什么人珍视。”
她这条命,没什么人珍视,倒也难为他,还处心积虑地要去救。
谢容止颤抖着唇,没有开口。
他重新将剑尖对准沈思雁,“我再说最后一次,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