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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多说些好听的话(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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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咱把箱子都搬过来,布匹、绸缎、羊皮都放新箱子里。阿染阿清办事就是妥当,搁箱子的矮木架她们也买了两。”

“咱也跟阿染她们那屋似的,一个箱子放炕尾,平日要用的放卧房,不用的锁在厢房。”

“这房子大,看着杂物都没了,真真是哪哪都干净雅致。”

雅致这个词,是林春兰听柳芽夸房子说的。她从前觉得柳芽眼睛长在头顶上,现在看着顺眼多了。

厨屋她们今儿呆了大半天,是真好用,省柴还少烟。帮厨的村人都说等黄土砖晒好了,自家厨屋也要垒这样的灶。

今儿的宴席,一百五十多人吃饭,就没借别人家的厨屋。六个灶都放上大陶釜,炖肉、蒸馍馍,两次就烧好了。

碗筷罐子洗干净往橱柜一放,厨屋都是亮堂堂的,又干净又整洁。

两条长长的厨案,都是好木头,稳稳当当,光滑平整。若是不小心染上脏污,拿布巾一擦就干净。

想想老屋里那个,被烟熏得黑漆漆,陶罐多了就没处下脚的厨屋。

哎,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再往后,澡房和茅房。冬日洗澡不冷,茅房不臭,只这两样,多少人羡慕得眼都红了。

柴房,嗐,堆柴火的屋子,也是一样的砖瓦房。

今儿还有婶子们说呢,“以往听戏,唱犯错的小丫头被关进柴房,我这还跟着掉眼泪呢。早知道是这种柴房,哎哟,掉什么泪,羡慕还来不及呢。”

牲口房,小栗子和鹅啊鸡啊,到自家也跟着享福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有粮食吃。可得长快点,多长点肉。

打开杂物房的锁,看一眼里面满满当当的陶缸陶罐,里头可装了不少好东西,都是家业呢。

她俩没喊林染帮忙,擡起箱子回自己屋。今晚银子就锁小箱子里,小箱子再锁进大箱子,最后门再锁上,安安稳稳的睡觉。

路过女儿儿媳的屋子,听见书房传来读书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笑。

这日子,过得跟神仙似的!

林春兰两口子又一次欣赏完自家房子,洗漱完,乐乐陶陶的回屋做针线。

林染和谢韵仪在书房学习。

既然林染不排斥科考了,谢韵仪就边自己温习,边教她。

“秀才试分三部分,第一部分最简单,考经义。这个阿染听我讲一遍就不会有问题。”

虽然在侯府的日子过得压抑,但,她得到的资源也是常人难及的。

教经义的夫子引经据典,释义讲得深刻,外头的书压根没法比。

“第二部分,策问。一些常见的考题类型我都知道。我日后做的文章,阿染都可以拿去参详一二。”

“梁国重实用,第三部分,法令和算学。算学阿染绝对能傲视群雄,法令我有空就背给你听,秀才试常考的也就那么些。”

林染若有所思:“按你这么一说,我考个秀才好像不难?”

“那当然!”谢韵仪得意的挺胸,“阿染聪慧过人,我又是独一无二的好夫子,区区秀才试,小事一桩。”

秀才对普通学子当然难了,光记住四书五经的释义,就得费不少功夫。脑子不开窍的,背了忘,忘了背,同样的内容,反反复复花许多时间才能真正不忘。

释义多是听夫子讲,有些夫子讲的就不对,有些只能讲出片面浅显的内容。

法令同理。

策问则是最难的,见识不够的学子,很难写出一篇出彩的策问。

而她,策问入门,用的就是各年出挑的进士策问文章做范本。

哪怕是她的策问毫无新意,在一干秀才里,也是出挑的文章。

这,就是谢韵仪科考的底气。

她从两岁起,就在书房和练武场里长大,日夜用功,寒暑不辍。

那些年吃的苦,在今天,终于得到了最满意的回报——她能在林染面前,理直气壮的说,自己稳过秀才试;说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好夫子,有她在,林染轻松过秀才试。

林染拱手:“那学生就靠夫子教诲了。”

谢韵仪高兴得忘了北,高高擡着下巴,矜持又得意:“多说些好听的话,给夫子听听。”

林染睨她一眼,从空间里拿出一块糕点,堵住她的嘴。

谢韵仪吃完,顿了顿:“这绿豆糕没去壳,还一股豆腥味,吃起来腻人。”

林染似有所感,向后倚靠在椅背上,目光穿过屋顶,看向遥远的时空。

不知是在说谢韵仪,还是在嘲笑自己:“从前好吃的糕点任选,不知道珍惜。现在,有得吃就不错了。”

谢韵仪眼眸一转:“阿染于厨艺一道上颇有天份,不知哪天阿染若是有空闲,能不能给夫子做一盘糕点呢?那定然是珍馐美馔,本夫子必定感动得潸然泪下。”

林染冷哼:“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欺师灭祖?”

谢韵仪脸颊一红,羞答答的问:“阿染想要哪种欺法?为师,为师,都是可以的。”

林染一个脑瓜崩敲在她额头上。

谢韵仪疼得捂住额头,不可置信:“阿染,你打我!”

林染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冷哼:“我还没用力。少想些有的没的,秀才试能过,还有举人和进士。闲得无聊,家里还有干不完的活。”

她送她进空间:“之前剪的野葡萄串,一颗颗从根部剪下来,不好的,伤了的,一颗都不要。”

谢韵仪愤愤,正要反驳怎么林染自己不干,见林染垂眼认真写字,顿了顿,默默回厨屋拿剪刀。

边剪葡萄边默背文章。

她小时候管不住自己,读书时,若是听到院子里妹妹们玩耍的嬉闹声,总忍不住分心。分心完不成当天的功课,阿……侯府主人就会把她关在屋里背书。

天黑了,没人进来点灯,她害怕,就手里随便拿样东西玩。边玩边背,假装自己在外面和妹妹们一起玩,这样就不害怕了。

后来,被关的次数多了,她反而有了手里不闲着,背书越能集中精神的毛病。

半个时辰后,林染揉揉眼睛,放谢韵仪出来。

屋外霞光满天,天气凉了下来,读书习字的间隙,该到院子里放松放松。

“你坐上去,我推你。”林染试了试绑秋千的麻绳。麻绳是好几股拧在一起的,够粗,也够结实。

“我早就想试试了。”谢韵仪高兴的坐上去,“家里一直人来人往的,我没好意思。”

还得是阿染有巧思,旁的孩子玩秋千,都是往树枝上系麻绳,想想就硌屁/股。

这还是我第一次玩秋千呢,真好玩!

“阿染,推高点!”

“哇!咱们要是用更大的架子做秋千,是不是就能飞得更高?”

谢韵仪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嘴角高高翘起,莹白的小脸在霞光下柔润光泽。

这样纯粹开心的笑脸,像是清晨湖面荡漾的金色光芒,熠熠生辉,叫人移不开眼,下意识的跟着弯起唇角。

玩尽兴了,谢韵仪拍拍边上的木板,眼眸含笑,歪头邀请:“阿染,一起来啊。”

林染走到她身边坐下,顿了顿,毫不留情的推她:“该你推我了。”

谢韵仪开心的笑脸凝固住,睨她一眼,哼声:“推就推!”

若是满天星光下,在河边的草地上,没有别人,就只她和阿染,还有一架秋千。

她们两紧挨着,坐在秋千上,慢慢的晃啊晃啊……

青石县。

张弄瓦回县城的当天,就去县衙求见县令范嘉。

不是状告冤屈,她只能找后衙门房传话,说有冬日睡觉不冷的法子,要当面禀明范大人。

范嘉自然不会立刻见她。

冬日睡觉不冷的法子?无非就是穿多些,盖厚实些,火盆多烧几个。

想到张弄瓦是青石县唯一一家烧砖瓦的匠人,所烧砖瓦确实坚固耐用。县衙的房子用的就是她家烧的砖,听说也是她亲自带人盖的。

范嘉擡眼四顾,墙面刷得平整,冬日里风吹不进。这房单论墙壁砖瓦,盖得不比京里的大宅差。

她垂眸思索,莫不是张家烧出了更好用的砖瓦,想要她题个字,为张家扬名?

这种事儿,她当县令后没少做。

她写几个字,富户捐些钱财。

这是她的“润笔费”。逢年过节给底下衙役文书们发个喜封,给妻儿买礼物,修缮县衙,买幅字画……

不占朝廷公款,不是贪赃枉法,也没白拿百姓的钱财,两相得益。

只不过,这种事不好多做,姿态也需拿捏适宜。太过高傲,下回没别人敢来了;过于亲和,于名声官威不利。

青石县的大户没多少,今年干旱,各家生意都不好做。大户们都躲着她走,生怕她提议,给百姓们捐款捐物。

难得张弄瓦主动找上门,范嘉决定,不晾她三天了,明日午时就见。

张弄瓦得到门房的回话,心领神会。

县令大人午时见她,是要给她一起用午饭的恩赏,她自然不能空手上门。

这种顺理成章给县令大人送礼的事,换了之前,她也定然和其她人一样,欣喜不已,必定要带着厚礼去,以表谢意。

这次,可就免啦!

第二日午时没到,张弄瓦和刘青红,就在县衙后院的待客厅里候着了。

县衙外,吴云山和李翠翠赶着一辆牛车,拉着青砖,满脸忐忑的等着县令召见。

李翠翠整整衣襟:“你瞅瞅我身上没蹭上灰吧?”

吴云山围着她走一圈,仔细检查:“没有。待会县令真要看我盘炕,你给我做帮手,肯定要蹭上灰的。”

李翠翠瞪一眼不会说话的傻媳妇,拿出两馍馍:“先垫垫肚子,免得一会做活没精神。”

在林家天天吃馍馍,她们早惦记上了做法。一问,村里家家都会,做法都传附近村里去了。

李翠翠就厚着脸皮,找林春兰要了几块面引子。

吴云山的注意力瞬间被馍馍引走:“阿染家这个馍馍的做法真不错,比炕的干粮好吃多了。”

县衙里,范嘉听说张弄瓦没带礼来,暗骂一声没眼力见,瞬间没了请人吃饭的心思。她只说叫人午时来,没说叫人午时来吃饭。

张弄瓦进了县衙就不着急,她年纪大了,饭食吃多了不好克化,本也就一日吃两餐。

等范嘉慢条斯理吃完饭,踱步到待客厅,张弄瓦茶都喝了两盏。

张弄瓦双手胸前合抱,高举过头,弯腰行揖礼:“县令大人,草民前些天在柳树村给一户林家盖房。林家女儿儿媳有巧思,琢磨出一种名叫火炕的床。

这床只需睡前在屋外加一把柴,整个后半夜床都是热的,且卧房内无烟,能紧闭门窗。”

梁国重实务,范嘉能考中进士,在民生这块脑子自然灵活。

“此话当真?”她一改轻慢的态度,忙上前扶起张弄瓦,请她坐下细说。

张弄瓦笑道:“草民说再多,不如大人一见。动手砌炕的吴云山就在县衙外恭候。大人可召她前来,当场砌给大人看。”

范嘉暗自点头,这样最好不过。光听这老太太说,她还真想象不出来。

门房喊人,吴云山满脸通红的赶着驴车进来。

范嘉让她直接在院子里砌炕。

若是真如张弄瓦所说,冬日里能睡着不冷,她上报朝廷,写明其中的做法和原理,才能更好的突出,自己的功绩。

吴云山一声不吭的低头搬砖垒砖,李翠翠不敢乱瞄,恭敬的站在一边,微垂着头,小声磕磕巴巴的解释:“先,先要有坡度,烟往上走……”

范嘉垂眼沉思,利用烧饭的余烟热砖,规划烟气的走向,倒是有几分巧思。

烟被挡住,飘向屋外,确实能避免中烟毒。

她想不明白为何余烟的热度这样大,按张弄瓦所说,能让厚厚的砖块都跟着热了。

且,熄火后,砖面还能热三个时辰。

但,万一是真的呢!

范嘉掩住眸中的精光,立刻道:“现在就去柳树村。”

张弄瓦迟疑片刻:“天色不早了,农家脏乱……”

“若是此法真如你所说,火炕就是我梁国大利之器,能让北边诸州府百姓再不惧寒冬,岂能耽误片刻?”

范嘉大义凌然的训完话,一甩衣袖,“现在就走,正好能守一晚。”

平头百姓应该不敢欺骗她,但她不亲眼所见,无法判断这老太太话语中的水分有多大。

若是其中有什么弄虚作假,明日再去,岂不是给了这老太太通风报信的时间?

范嘉这会记起来,老太太应该还没吃中饭,叫人去街上买了两盒点心。

一盒给老太太垫垫肚子,另一盒,作为她不请上门带的礼。

吴云山和李翠翠赶着牛车,跟在恩师和县令大人的驴车之后,稀里糊涂的去柳树村。

吴云山小声问媳妇:“咱俩跟着去干嘛?林家的屋子不是都盘了炕?还有留在县衙的那些砖,咱还能拉回去么?”

那是她自家准备盘炕的砖。恩师的砖瓦坊都忙不过来了,好说歹说,青碧妹妹给她家匀出来一些。

李翠翠还沉浸在火炕是“梁国大利之器”的震撼中,压根听不见媳妇说了什么。

她只知道,自家了不得了!

“梁国大利之器”最开始是她家动手做成的!

一行人到的时候,天还没黑。

村里孩子们一见两辆驴车,和后面的吴云山和李翠翠,拔腿就往林家跑。

“阿染姐姐,你家来客啦!”

张弄瓦探出头来:“县令大人来了。”

正在场院踩黄泥的柳春生揉揉眼睛:“谁,谁来了?”

县令大人她不认识,但县令大人身边的衙役,她认识啊!那不是她三女儿,柳禾么!

她慌忙跑出泥坑,舀水冲了脚,踩着草鞋就往林家跑。

林家大门被拍得震天响,孩子们扯着嗓子喊。

“阿染姐姐,来客啦,县令大人来啦!”

林春兰和林秀菊慌慌张张的放下针线篓子,小跑着去开门:“谁,谁来了?”

县令大人?哪个县令大人?县令大人来她家干嘛?

张弄瓦倍儿精神的跳下驴车:“春兰,秀菊,范大人来看火炕,阿染和阿清呢?”

林春兰盯着范嘉,这是县令大人?

她知道自己该行礼的,就是,见到县令大人怎么行礼来着,脑子里一团糊,下意识的回道:“在,在读书。”

她拔高了声音大喊:“阿染!阿清!”

林秀菊把两扇门拉到最大,站在门后,磕磕巴巴的请人进门:“大,大人,请,请……”

谢韵仪和林染走出门外,两人同时行揖礼:“县令大人安。”

她俩出来得慢了一步,就是谢韵仪拉住林染,教她见尊者如何行揖礼。

她俩日后要科考,和县令首次见面的礼仪很重要。

文雅读书人形象,和上山下地农家姑娘形象,谁更有学问,一目了然。

范嘉递上点心,谢韵仪上前双手接过,再退回原处:“谢县令大人。”

不卑不亢不媚上,言辞礼仪挑不出一点毛病,不像是农家姑娘。

“你们进学了?”范嘉饶有兴致的问,“可打算考取功名?”

县里的童生秀才她都见过,对这两姑娘完全没印象。

谢韵仪再行一礼:“回大人,我俩明年三月想试试。”

范嘉颔首:“听说火炕就是你俩琢磨出来的?心思灵巧,想必童生试不在话下。”

谢韵仪和林染同时再行礼:“谢大人吉言。”

远远跑过来看热闹的村里人,都惊呆了:阿染和阿清要去考科举!

嘿,这似模像样的行礼和一问一答,还真挺有读书人派头的。

将人请进屋,谢韵仪微笑着问:“大人前来,可是想验证火炕的热度是否足够?”

范嘉:“不错。”

“西厢房无杂物,大人请随草民前去一观。”谢韵仪引着人往前走。

她和阿染住的屋子,可不想不相干的人进去东瞅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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