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醒来（2/2）

闻朝意大约猜到了他故意略去不肯说的内容，卷着被子，往床里挪了挪，让出了一块位置。

“阿醉今晚与我一同休息罢。”

奚醉并不拒绝，道：“你的经脉虽未损伤，但仍需运功休养。等吃过东西，我引你运功共行十数个周天后，再睡不迟。”

抵掌运功，修为共行，可使魂相相连，意识相通。

自闻朝意意外落入鬼境，致二人魂相断连后，这三日里，奚醉只觉煎熬异常。

提出引闻朝意一同运功，不只是助其恢复枯竭的经脉，同时也是想让自己睡个好觉。

闻朝意自是明白他的想法，点头称：“好。”

吃食送来得很快，在这种魔君大人亲自吩咐的小事上，初九办得还算靠谱，不多时，就从膳房中讨来了一锅热粥，以及小碗与羹匙。

奚醉接了过来，道：“今夜无需值守，去休息吧，嘱咐其他人也别在寝宫附近游荡。”

初九愣了一下，直呼“我懂我懂”，便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没了影。

事实上他不懂，小仙修这会儿才刚醒，身体尚未恢复，魔君大人什么都不打算做，只是担心过多陌生的魔气，会使对方感到不适。

奚醉也懒得解释，锁上门，落下禁制。

在盛粥的过程中，问道：“可以和我说说，与我断连后，你在鬼境中究竟遇到了什么吗？”

闻朝意知道他心中担忧，如实道：“说来也奇怪，境群瓦解后，鬼境并未受到业火的干扰，但境中灵泉却迅速枯竭，那一刻我感到自身经脉中的修为与灵气，随着灵泉一同，被境中某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抽离了体内，就像是……”

他认真回应了一番当然的感受，努力形容道：“就像是，我与鬼境以及判官笔融为了一体，当存于判官笔内的能量无法支撑鬼境时，就将抽取我的修为和灵气，作为维系鬼境存在的能源。”

依照对立逻辑，用以保护一众亡魂的灵泉能量，只需与业火的能量等同即可。

而借用灵泉形成保护区域之前，闻朝意与奚醉其实一同计算过鬼境中蕴含的能量，确认其足够等同于，奚醉以五成修为燃起的红莲业火。

故而闻朝意并没能料到，以及借用鬼境灵泉，鬼境会反向找他讨要修为。

若不是小乌及时醒来，毁掉了沉入树洞内的判官笔，过不了一小会儿，闻朝意的修为与灵气就会被彻底被吸干。

那之后，鬼境会抽取什么作为支撑自身的代价？闻朝意的血肉？或是魂相？没人能够回答。

毕竟这世间本不该有鬼境，任何古籍传闻中，亦无任何记载。

闻朝意将小乌的事情，也一并告知了奚醉。

对方沉吟道：“据小乌昨日清醒后所述，他被越空山掠走后，一度陷入了极深的昏迷中，并无任何意识，直到与你一同落入鬼境后，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小乌仔细将梦境复述给了奚醒，称在梦中记起了自己的前世，乃是冥府中的死判，因犯下过错被遣入轮回。

关于身份与审判亡魂的细节，他讲得非常仔细，令大少爷惊呼，这辈子没听过小乌讲这么长的句子。

但关于为何被遣入轮回，究竟犯下的何等过错，却只字未提。

大抵是希望闻朝意这个弟弟，不要心生亏欠了兄长太多的念头。

奚醉吹凉了粥，递到闻朝意嘴边。

小仙修乖乖张嘴咽下，才问：“我明日想去看看兄长，可以吗？”

“自然可以，”奚醉道，“业火虽焚毁了奚府境群，但与我们一同追入邪阵中，却未被越空山成功劫持的四十三人里，除三十七人成功离开蜃窟外，还有六人不知去向，其中有两人是仙门护法，故而另外五位护法，也都不曾离开魔界。”

这五位护法中，萧辅与奚醉熟识，洛开霁为柳雾的师父，皆是上宾，又在闻朝意昏迷不醒时，帮了许多忙，也理应前去感谢一番。

闻朝意了然，奚醉这是哄他再睡半晚的意思，明日，还有不少事情可以做。

他还没有亲眼见过魔君殿的模样，还没看看大家是否安好，没有与兄长相认，没有感谢舅舅与几位护法和师兄的救治。

但也无需着急，长夜终归破晓，业火已照亮归路。

来日方长。

***

三小碗粥喝到见底，奚醉同他商量道：“吃得太撑亦会伤身，消化片刻再睡下，关于鬼境为何反向抽取你的修为，我有一些不太成熟的猜想。”

闻朝意好奇道：“什么？”

奚醉没有立刻回答，起身熄了殿中明亮的灯火，仅留下三四盏用以照明。

才道：“开天眼看我。”

闻朝意很听话的开启了天眼，就见奚醉的魂相上，原本洋洋洒洒百十多字的天谴，竟是没有踪迹。

仅余下心口处，那笔略显潦草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