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抽丝剥茧（2/2）

只迟疑了少顷，便道：“既得先生信任，我愿斗胆一试。”

“好，”非衣点头道，“你先试着用手接触药汤，试探会不会因而感到不适，若无太大反应，再按我说的，一步步进行。”

闻朝意闻言将手探入血茧的破口处，在不触碰到小乌和任何一缕丝线的情况下，把手指浸入了药汤之中。

与想象中不同，药汤并不似看上去那般滚烫，而是一种令人感到舒适的温热。

手感也并不黏腻恶心，与尘世里那些用来治病疗伤的汤药，感觉不出太大的区别。

闻朝意保持着这个姿势，浸泡了片刻，甚至没有使用修为抵挡毒性。

直到洛开霁依照计划悄然离开，孤鹰为他和非衣落下保护禁制，那只白皙的手上，依旧没有染上任何汤药的青紫。

就好像这类毒性，根本无法伤及闻朝意一般。

“果然，”非衣说，“炼傀药汤与骨香是两种药性完全相反的毒。”

魂相清透者，可做炉鼎，惧骨香之毒，亦惧炼香产生的废水。

魂相浑浊者，可为人傀，惧药汤之毒。

二毒皆能由灵药所解，同源而性相悖，如镜象孪生。

闻朝意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之后我该怎么做？”

非衣也不磨蹭，道：“两个选择，一是先挑不那么要紧的经脉，尝试手感，循序渐进；二是从最为重要的经脉开始……”

“二吧，”闻朝意难得不顾及礼数，打断道，“无法知晓此境何时会破，没那么多时间逐一试探。”

小乌与他们同样，并不属于这个魔境，而此境又位于变化莫测的蜃窟之中，没人知道境破之后，众人会被扔去哪里。

即便境不破，越空山和长老两方，也随时有可能对他们发难。

闻朝意想做的，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傀儡丝线对小乌造成的危害，降到最低。

“有魄力，”非衣赞同道，“那就先抽心口处那道，你的目力远在我之上，自己通过观察，分辨方位即可。”

闻朝意深吸了一口气，顺着丝线的走向，将手指探到了小乌心口附近。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甚至运起了奚醉借给他的修为，防止自己的动作不稳，扯断丝线。

却在指尖搭上去的瞬间，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惊，这根心口处的丝线，竟像脉搏一般，随着心跳有节律地颤动着。

“别慌，”非衣猜到了他的感受，安慰道，“他现在的状态，不可能被丝线穿心而过，只要你手不抖，线不断，他就没事。”

闻朝意稳了一下心神，屏着呼吸，依非衣的嘱咐，按照刺入皮肤的走向，一寸寸，将丝线抽离了小乌的身体。

此过程中，他能清晰地察觉到，越空山附着于线上修为，在用力地阻拦着抽线的举动。

这恐怕就是炼制人傀精髓，他心想，当傀修的修为，与浸满傀修血液的丝线，彻底融于小乌经脉中时，属于越空山的人傀，就算是炼成了。

好在，他抽线的力度，亦有奚醉的修为加持，故而并不算太过艰难。

紧张专注到极致时，往往难以察觉时间的流逝，不知过去多久，许是一盏茶，又或是眨眼间，闻朝意将那根盘于心口附近的丝线，完完整整抽了出来。

抽手的过程中，非衣又探了一次小乌的经脉。

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毒医邪魔，此时显得此小仙修还要紧张，确认小乌的经脉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不错，继续，接下来是后颈上的这根。”

闻朝意将手中染血的丝线，递给了身旁守着他们的龙傀，见其咽入腹中后，才略微活动了一下手指，听从非衣的指示，继续抽线。

他背后的衣物早已被汗浸湿，却浑然不觉，为探入破口中，绷紧的躯干弯成十分别扭的姿势，腿部站到发麻，亦不曾在意。

只是一根接着一根，从心口、后颈、肩胛、锁骨，再到手臂、肘部、小臂、手腕。

每一根仔仔细细抽出来后，缠绕着陶缸四周的血茧，也就薄了几分。

这才知晓，正是刺入小乌身体中的丝线，层层环绕，交织成了将他困缚其中的血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