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我遵守了诺言，对你的秘密三缄其口。（2/2）

魈的瞳孔紧缩——他的旧主正站在那残月之下，身侧歪着一辆车辕断裂的金车。

他几乎感觉自己已经无法移动。

而那残月之下的旧主就这样擡起头看向他，在残月晦暗的赤红光辉照耀下，那张脸显得模糊不清，却又平添了几分阴森可怖的气质。魈只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迟滞，那是一种本能般的反应。

“是你啊，”旧主说，“我还以为来的至少会是一个见到我不会发抖的人。”

她在嘲讽他，魈知道。

那早已亡故于时间长河中的魔神终究还是有给这个世界留下几分痕迹的，哪怕是加诸于某个个体身上的、难以彻底忘却的痛苦。

但此刻她却表现得格外详和，不似从前魔神战争时期那样伪装出来的、扭曲的平静，反倒是更像未磨损时的她。

魈说：“我无意打搅，会立刻离开。”

“别急，别急，”对方却说，“我知道明心跟在你身边，我要和他说说话。”

她就如同魈曾经在她手下效力时一样，不由分说地招来一团迷雾，蒙蔽了他的双眼与双耳。而后她向着少年仙人身侧的那一片虚空道：“你的航路又偏了？”

虚空传来微弱的回响：“无伤大雅，本就做好了偏航的准备。”

梦主就笑了：“这点倒是很像菲尼斯。”

“阿琅才是最像她的那个。”

“那孩子才不像她呢，”梦主摇头，“又恋家又不成熟，总是被困在过去不肯回头，唯恐被谁抛下一样……明心，你才是最像菲尼斯的那一个。你们一模一样，从来都是主动抛下别人的那个。”

“你是在说阿琅像你吗？阿琅的诞生有你的神力作为助力，你要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

梦主：“说得就好像你的诞生没我助力一样。”

“……起码灵魂没有。你答应过会把那块‘遗骨’交给我，现在该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所以他做到了？”梦主没头没尾地问。

“他做到了，”那道回响也没头没尾地回答，“他会在五百年后的沉玉谷重新看到‘月亮’。”

“然后他会自由。”

“自由吗？那可是我和菲尼斯都没有得到的东西……”

一块被红月光芒映照得泛着黑红的棋子状物品漂浮着飞到了回响传来的方向，又在下一刻被另一人收走。

“真羡慕你们啊。”

明心本已打算带着魈离开这片空间，在听到这句话后，还是转过头来望了她一眼：“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

梦主却说：“不必了。”

她神态安详地坐回残月与金车的附近，不再向他们的方向投注目光。

……

她已经陪伴这辆金车太久了，久到几乎成为它的奴隶。自由是件宝贵的东西，她与菲尼斯曾经都憧憬无比。

但现在，她早就过了追求它的年纪了。

那道熟悉的气息从这不正确的时空当中消失了，倚在金车旁的梦主也缓缓合上眼睛。残月无言，金车也无言，一切重归静谧。

良久，这片静谧之中响起最后一声叹息。似乎有声音响起，又似乎根本无人开口说话——

我遵守了诺言，对你的秘密三缄其口。

可你又何时愿意放我的灵魂以自由呢？

■■。

残月反射的微光再无遮挡，或许地面上的某处海岸又要涨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