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2/2）

“我哪天没说？”

“今天没说。”

“那你今天打的确实是差人家小宇一点，别卖惨，聊天记录往上翻翻，我其他日子可都夸了啊？”

“那行吧……但今天晚饭说好了，你和爸一起请我俩。”钱旭得了便宜赶紧见好就收，钱妈戳了戳他的脑门，倒是同意了当一回金主。

一行四人最终去了附近一家主营海鲜的餐馆一起吃了夜宵，菜肴可口，气氛温馨，他们边吃边聊到忘我一直也没看时间，等结账时才发现已经过了十二点钟。

四个人打了一辆车，两位小辈先将长辈送回住处，而后出租车再折返，开回球员下榻的酒店。可车子开到一半，司机也不知是头脑不清还是路况不熟，绕着小道开了一圈后直接迷失了方向，钱旭只好拿手机地图搜了路线，发现目的地距离此地不远，便跟司机结了账先下了车。

“不太远，就二十分钟路，我们走回去吧。”钱旭扬起手冲赵恒宇做了个无比绅士的邀请动作。赵恒宇被这小动作搞得双颊微热，嘴角牵起。钱旭常会做一些看起来毫无意义却又孩子气十足的举动，他一边嫌弃幼稚，其实又很吃这一套。

异国深夜，昏暗的路灯照射着前路，陌生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两个并排行走的高壮男人。夏末的夜已经开始有些凉了，有风吹过时甚至可以说是冷，赵恒宇不自觉地打了个颤，钱旭拿出背包里的运动服外套递给了身边人。

“你不冷？”衣服穿上，赵恒宇才突然回神。

“不冷，”钱旭摇了摇头，“我皮厚。”

赵恒宇十分确认，钱旭倒还真就是这么个体质，擡起头目光正好对视，月光之下，他们都愣了半天，熟悉的人熟悉的话，仿佛一起穿越回了许多年前的某个场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出国参加比赛那次吗？也是比赛后的那天晚上，我们两个跑出来，看什么都新鲜，也是溜达了半天才回的酒店。”

“当然记得。”赵恒宇默契地同样想起了那次的经历，那几场磕磕绊绊的比赛，那几个小时漫步目的的城市漫游，那一晚的畅谈与交心。

那时的他们都只有18岁，第一年进入联赛，因为比赛中的亮眼表现被选入了U19国青队。

那是个有些疯狂的夏天。联赛刚结束他们就无缝进入了集训队，而后是为期一个月的高强度训练，辗转多个城市多个国家一步不停的热身赛。那也是赵恒宇第一次出国，看见什么都好奇，可又小心翼翼，心情复杂而忐忑，会一点语言又不敢交谈。而钱旭明显要松弛很多，他家里条件要好很多，从前也出国旅过游打过比赛，作为一个“老手”加上好友，再加上同屋，潜移默化之中，钱旭给了赵恒宇诸多鼓励，让他在陌生奔涌的海中，抓住了可以依靠的浮木。

而后，赵恒宇终于融入了当下的环境，整个人不再那么紧绷，训练课中的状态也一起越来越好。最终，在热身赛中打出了亮眼的表现，和钱旭一起成为了年轻又闪耀的双子星后卫。

热身赛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的夜晚，领队宣布自由活动，钱旭便拉上赵恒宇在老城里散步。他们像是两位悠闲的普通游客一般，走着走着，聊到忘我渐渐远离了人群，来到了河边。水鸟隐约可见从河上掠过，带起微微波澜，钱旭便坐在一边的石头上，跟赵恒宇讲起了他上次来到这座东欧小城的趣事。

钱旭那天到底说了什么故事，赵恒宇已经记得不甚明晰了，他只记得自己盯着身边男孩的侧脸出神，懵懵懂懂，开始对他不断仰望，在依赖之外，甚至有些近乎迷恋。

而延展到爱情，那是再之后的事了。

那也是一个有风的夜晚，少年的心事，被风轻轻拂动。

钱旭和赵恒宇边走边聊，这条路好像太近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又过得太快，等走到酒店楼下，似乎又回归了现实世界。

电梯间里有一面大大的镜子，他们在镜子里互相注视着对方，那是一个十分新奇又有趣的角度，那个人好像远在天边，可又近在眼前。

走出电梯，回到了同一间房间，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他们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