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1/2）

玫瑰

人再走得远一些，齐冬便听不到他们在聊些什么了。其实刚才突然而来的谢谢和对不起就够让他摸不到头脑的，可齐冬还是感同身受地觉察到了难过。

远方两个若即若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齐冬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发什么呆呢？”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齐冬闻声转过身去，是宋孟柏。就见他背着手，几个大步跨到齐冬面前。等再近一些，便能闻到他身上的酒精味道，并不是很冲，甚至可以称得上有几分好闻，齐冬吸了吸鼻子。

“对了，你说要顺路给我带的东西是什么？”齐冬一直惦念着这事呢。虽然他眼下什么也不缺，但既然被吊起了好奇心，自然是想要一探究竟。

可宋孟柏也没有开口回答，只是冲他傻笑了半天，神秘兮兮地擡起藏在身后的手，举起了一大束粉色的玫瑰花。

于是，酒精的气味便又参杂了花香。

齐冬愣住了，有些惊讶，有些感动，但还是十分疑惑……

“大晚上的……送什么花啊？又不过年不过节的。还有，我记得你不是跟朋友去酒吧了，怎么还顺路去了趟花店？”齐冬越讲，越觉得很有些好笑，但他还是伸手将那一束花接了过来，凑过脸闻了闻，玫瑰的香气有种令人满足的安心。

“开始是去了酒吧，不过就玩了一会儿，里面乱糟糟的，又很吵，怪没意思的，我喝了点酒就先走了。”宋孟柏说着，又傻呵呵地笑了，挠了挠头，似乎在绞尽脑汁回忆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我……我从酒吧出去之后，没走多远就碰上了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她手里捧着很多玫瑰花叫卖，可是从酒吧出来的人没有买她账的。那时候已经很晚了，看她一个人怪可怜的，我就把剩下的花都买下来了，看，就是这些了。”

宋孟柏用下巴指了指那一大束的花。昏黄的路灯让视野变得模糊，但仔细多看看，外围一圈的包装纸虽然简陋又朴素，但里面的玫瑰正开得旺盛又鲜活。

“谢谢。”齐冬将花束抱得更紧了一些。在知道背后的故事之后，它确实变得更有意义了。而宋孟柏也确实就是这般性格，既善良，又周到，时常还会冒出些古灵精怪的小想法。

“想抱一下。”宋孟柏抿了抿嘴，张开双臂，忽然露出了些孩子般的可怜神情，齐冬自然不会拒绝。他将鲜花换到了左手，用右边胳膊环住宋孟柏，便与男孩原本伸出的双臂合成了一个完整的圈。

他们贴得很近，身材高大一些的宋孟柏将脸靠在齐冬的锁骨上，呼吸间吐出的热气也擦着对面人的耳朵飘过，卷起一片敏感的红色。

“我……其实也不知道明天有没有一个好结果。”宋孟柏嘟囔着，被短暂安抚过的他还是缺乏某些安全感。

“相信自己，别想那么多。”齐冬低声重复了好几遍，像是在念着某种咒语。

“好。”他应着，将面前的男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第二天其实并不是一期训练营日程表上的工作日，但同昨日的比赛一般，所有工作人员到得整整齐齐。一期名单将会在现场宣布，而训练营中四十人的去留会在十分钟内得到答案，这确实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

发布会定在一楼东侧的会议室里，前排座位留给媒体，运动员们到场与否并不做强制要求。一切在十点钟准时开始，先是协会领导发言，齐冬对此已然形成肌肉记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大脑挂机放空休息。直到看到Dean走向台侧，整个人才终于提神清醒，手里的相机也随着Dean的步伐开始移动。心脏正以极快的速度跳动，就好像马上要宣判的是自己命运的一样。

Dean倒是丝毫没多做磨蹭，他径直走到发言台话筒后面，摊开手里的信封向场下示意一番，之后取出信封里的那张信纸，在说出“以下是进入二期集训营的名单”后，十分有节奏地念出了一个个名字。它们出现的节奏并不有迹可循，聆听者们无法准确地摸出其走向脉络，比如按照姓名首字母排序，比如按照出生日期排序……它“随意”的无迹可寻。听着那些熟悉的名字一个个被念了出来，听着期待中的那个名字迟迟没有出现，齐冬的心情也一点点低落了下去。

大概也不剩下几个席位了……齐冬没记清前面到底公布了几个人，可他知道，从理论上算，希望确实变得逐渐渺茫。耳朵隐约失聪一般开始听不清声音，他只能从相机的监控器中看向Dean，阅读他念出中文姓名时夸张的口型。

一个名字过去，又一个名字过去……在一切即将结束之前，他似乎从Dean的嘴里，终于读到了那个期待的口型。

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误判。手里的机器依旧在敬业地工作，镜头跟随Dean走下了台阶，齐冬终于可以按下停止键了。他侧过身瞄了眼一旁的电脑，它的主人姜奇正在做文字直播，上一条更新消息里列出了入选名单，齐冬一眼就在最后一行里看到了宋孟柏的名字。那颗快要跳出身体的心脏，终于又恢复了从前的秩序。

这实在是一个好得不能更好的结果了。

与此同时，一期集训队员的微信群里也在在“实时转播”入选名单，于是，当齐冬刚准备向宋孟柏发去祝福微信的同时，他也收到了来自对方的告知——“齐老师！我进二期名单了！！！”。

接着是数十个奔走跳跃狂喜的表情包，宋孟柏所有的快乐都能透过它们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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