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哭包(1/2)
第80章哭包
自二层雅间爬上三层客房的一路, 安静到只剩一行人踏碰楼梯的吱呀声。
江晚璃几乎没动筷子,一餐饭食不知味,直到躺上床, 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林烟湄刚好转,她又得了心病。
林烟湄顾念老人,是个不容回绝的理由, 江晚璃没立场拦阻,可她就是不乐意放人北归。
一旦林烟湄回了家, 态度坚决的慧娘估计会把小鬼看得严严实实,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与人重逢…
而且,此刻她得了闲工夫,总算回想起豆饼前阵子现身陵原县宅门前的蹊跷。当初因谢砚青持续不休的发难,她都没寻到机会派人去查。
如今再思量,江晚璃怀疑,豆饼入宅那日, 她和林烟湄的行踪,就已被萧岭的乡亲或是寸瑶等人察觉了。
送来的豆饼,或许是个警告。
可惜她们走得突然,江晚璃没能知晓后续, 不但错失顺藤摸瓜的良机, 也无法自查纰漏出在了何处。
“阿姊。”
坐镜前梳头的林烟湄突然打破了屋内诡谲的静谧:“你能来一下吗?”
“怎么了?”
江晚璃撑着床, 支起懒洋洋的身子骨。
“我头发好似乱成团了, 梳不开,想你帮我。”
请求过耳, 江晚璃赶紧蹬鞋下榻, 近前握住梳子,小心翼翼、一缕缕地帮林烟湄摘混乱的发团。
估计是林烟湄脾气太急, 越梳越乱,她接手时,那坨头顶下的乱发已有拳头般大了。可江晚璃记得清楚,方才吃饭时,小鬼的头发还很柔顺呢,绝没有如此狼狈。
“下次别心急,慢慢来。”
江晚璃梳理半刻,也没能拆散发团,忍不住讲了句。
“嗯。”林烟湄乖巧应和着,眸光透过镜子找寻江晚璃的视线:“阿姊,你在乎门第出身吗?”
江晚璃揪头发的手突兀顿住,视线下意识回望镜中:“怎突然问这个?”
“闲聊嘛。”林烟湄无所谓地笑笑。
身后,停滞的指尖沿着发缝滑落,江晚璃又扬手梳起发丝,但这次特意避开了那团闹心的乱发,专挑顺手的地方打理:
“我只在乎湄儿,天下有几个湄儿?”
“阿姊油嘴滑舌!”
林烟湄哼了声,暗诽江晚璃心眼子太多,这回应算怎么回事?讨好她?
可这不是她想听的啊。
林烟湄不甘心,硬着头皮再问:“阿姊,如果有一天,我厌倦了孤单,想…想真正和你成为家人,有契约为凭的那种…你说,你娘亲可会成全?”
江晚璃低垂的眸光倏地怔住了。
反常…林烟湄今夜实在反常,素来腼腆的人怎么突然心急到问起了婚书的事?
先问她对出身的看法,再问她家人的态度,小鬼在顾虑什么?
“阿姊怎么不说话?”
心急的人,连片刻迟疑都等不起,巴巴转了眸子来瞧。
江晚璃一把将人的脑袋重新掰正,对着镜子左右瞧了通:
“我去借剪刀,发团在后面不碍事,拆不开,剪掉罢。”
眼下,江晚璃隐约猜到了,这发团是林烟湄故意弄乱的,为的就是创造一个打破安静,与她谈天的机会。
江晚璃自问,她是真心认准了林烟湄的,越是如此,她便越无法轻易给人承诺。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终身大事要经太后、陛下、甚或是朝堂议过,才能有结论。
她早在心里默默筹谋好了:待查实林烟湄的身份,她会捧着人得个官身,为之量身定做一个妥帖的身世,再带人回京,办一场盛世昌平下独一无二、羡煞旁人的婚仪。
然而,千算万算,她都没算到,林烟湄会有比她更心急的一日。
“不必。”
林烟湄定定凝视着江晚璃转身欲走的背景,眉峰一凛,扬起胳膊攥住那坨头发,一把就给揪断了。
动作干净利落,若不是吃痛后一声加紧的呼吸暴露了她的难受,江晚璃都不至于回头来瞧。
“你…”
凌乱发团飘落在地,江晚璃怔忡不已地蹙起眉:“不疼么?”
林烟湄垂下眼睑,嘴巴张了张,终究又闭上了,默默起身走向床榻,还把蜡烛熄了:
“早些睡吧。”
低沉的话音里,隐约带着哭腔。
江晚璃忽觉不妙,连忙在桌前一通摸索,抓到火折子直奔烛台。
“嘶”的轻响过后,房间又是一片通明。
江晚璃甩掉火折子,三步并两步坐去床边,俯身扒拉面朝墙扎在里侧的小鬼:
“哭了?你先转回来,听我解释好不好?”
“…”
林烟湄沉默着,将被子蒙过头顶。
夏被轻薄,完全压不下她隐忍的啜泣。
哭声越是微弱,江晚璃听得越揪心。她全未料到,自己的一番犹豫,竟会转瞬寒了林烟湄的心:
“湄儿别误会,我心悦你,也仅仅心悦你,早已把你视同家人…不,是远比家人重要的存在,我能撇下家人远走,可…当我听到你想回去见慧娘时,我慌得难受,我舍不得跟你分开。”
“…”
依旧没有回应。
江晚璃心下惴惴,便也顾不得林烟湄的反应,只管一通倾诉:
“你不要自卑,我不介意门第出身的,从不介意。你很好,你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我见一面就觉得心安开怀,乐意信任的人。我认定共度余生的,也只有你一人。”
被子动了动。
江晚璃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没再贸然开口。
约莫僵持了半刻,林烟湄缓缓揭开被子,露出了泪痕满面的萎靡容色,仰头望着房顶幽幽质问:
“那你为何迟疑?又为什么急于找借口出门?”
江晚璃又被问住了,指尖不自觉抓上床褥。
她早已发现自己的短板:对待感情问题,很难保持冷静清醒,永远不能驾轻就熟地回应或是搪塞,显得无比笨拙。
“我…我只是…意外于这问题…”
“为难就别说了。”
林烟湄冷漠地打断江晚璃的支吾:“阿姊平日沉着有条理,从不是今夜这样的。我哭,也只是宣泄自己的情绪,没有怪你什么。大不了,我爱而不得,哭一哭也就过去了,不算事。”
“什么爱而不得?”
江晚璃的面容瞬间没了血色,诧异到眼底也闪烁起泪光:“不要再乱讲!我不答应。”
“我没有乱讲。”相较于江晚璃的忐忑,已经哭过的林烟湄反而显得淡然好些,她靠着床头坐直,怅然低叹道:
“我明白阿姊的顾虑。饭桌上你缄默半晌,我猜到你不想跟我回家了,怕婆婆反对你我在一起。可你知道吗?我纠结好几次,想要告诉你,回家后我会倾尽全力说服她,给你,给我们求个成全的。”
说着,她不争气的眼角又开始流泪,害她不得不缓了缓,擡袖抹掉了泪痕:
“我适才问你,只不过想求个心安。若换你问我,我会毫不犹豫地给你个保证的。可你…可你没有呜…”
话到此处,林烟湄眼前已是一片朦胧,啥也看不见了。她本还打算瞧瞧江晚璃的反应,结果真说出这话,却是她自己不受控地失声,嘴巴一咧丢人现眼了。
晚饭席间,林烟湄曾犹豫过,她揣着玉佩的事瞒不长久,江晚璃早晚会知晓。一旦被人撞破,江晚璃问她为何一反常态收旁人的贵重礼物,她必然没法回答。
况且,她自己没有信心,能把带着欺瞒的感情经营长久。
既如此,她不如找个机会,跟人适当吐露些不涉及危险隐秘的内情,也看看江晚璃能否接纳。梳头时问出的问题,不过是投石问路的敲门砖而已,江晚璃若坦诚,她便能与人倾诉秘密。
可惜,江晚璃没有通过她的考验。
那一瞬间,林烟湄觉得天都塌了,怀揣的侥幸碎了一地,她不敢再奢求能揣着隐晦与江晚璃修成正果,完全不敢。
崩溃的嚎啕大哭响彻房间,江晚璃只觉浑身麻麻的,起初她的手下意识够向林烟湄的脸,想给人擦泪,怎奈林烟湄抗拒得很,胡乱拍打着躲她,越碰哭得越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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