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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解药(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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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恨自己的懦弱与迟钝,竟没勇气开门直面那道圣旨,听着外头时不时传来的催促,只能龟缩一隅装哑巴。

说到底,她忌惮如今皇位上的人。母亲早已退位,她不敢当着朝臣的面,公然藐视江颂祺的手谕。即便贵为储君,这也是大不敬的罪名。

她也悔。

悔昨夜拒医的方式太冷硬,推走林烟湄,让刘院判有了毒害人的可乘之机。若林烟湄一直在她身旁,旁人拿捏她就范的筹码就会少一份。

可这两份情愫纠葛于心,终究只是无解的徒劳胡思,于眼下困局,百无一用。

江晚璃红着眼,默默攥紧拳,砸上了桌案。

她平生第一次懊恼,旧日在东宫时,怎就没发展些眼线,安插在江颂祺身边呢!若陛下身边有耳目,她何至于落得如此被动的局面,次次都被人找上门堵截!

她以往还是太听母亲话了,全力维系着与过继长姊间的所谓亲情,即便不满江颂祺即位也没争辩分毫。

事后,她曾有过往朝中安插细作监视陛下的思量,却因太后三言两语的劝导而动容,硬生生遣散了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人手。

“殿下离京一载,太后与陛下夙夜忧思。臣奉圣谕,特来此督办朔方行刺一案。陛下去岁闻讯后痛心疾首,只苦于无法及时慰您心神,遂将一应心事书于手谕,还望您出门一观。”

又一句冠冕堂皇的官话过耳,江晚璃忍无可忍,拂袖摔了砚滴。

“哐当—”

“殿下,您还好吗!”

这句关切,是乌瑞隔着门吼出来的。

“…”

房中毫无动静。

乌瑞猜出江晚璃被气急了,唯恐怒火加重病情,回身时热血上头,没好气地挑起钦差的不是:

“谢知县已将我等困于此地,可否别再逼迫了?殿下近来病的厉害,若因情绪不稳伤了身,这罪过合该算您头上!您觉得,这是陛下派您来的初衷吗?”

不善的话音落下,谢砚青唇角抽了抽,似是没料到一个小随从也敢跟她犟嘴。

沉吟须臾,她朝京城方向虚虚拱手,阴恻恻讽道:

“你这丫头,好伶俐的一张嘴。此间事,与陛下何干?你胡乱攀扯,不劝主子反言语相激,是要离间陛下与殿下的情意不成?”

直肠子的乌瑞哪受得了这顶黑帽子:“你胡搅蛮缠!分明是你步步紧逼!”

“吱呀。”

“放肆了。”

紧闭的房门突兀打开,显露半张疏冷玉容,因怀揣心事,眼色格外凉薄,话音轻飘飘的,却无甚温情:“退下。”

江晚璃听着二人互呛,知道乌瑞讨不到好处,不得已出来解围。

“臣参见殿下。”

谢砚青瞥见门前熟悉的容颜,眼神蓦地怔住,缓了几息才倒身下拜,掌中举着手谕,急于让江晚璃打开。

这份手谕,谢砚青早已读过,内里无半字温情,只有一道命令。

只要江晚璃接过手谕,就得乖乖启程归京。

不然,就是违抗圣命。

“解药呢?”

江晚璃不咸不淡地睨她一眼,视线偏拐个弯,绕开了手谕。

“殿下读过手谕,臣自会将解药奉上。”

“本宫问你,解药何在?”

江晚璃冷哼一声,缓行至廊下,睥睨着阶前人,气音却含笑:“谢卿,别太放肆。”

谢砚青的背上莫名起了些鸡皮疙瘩。

早先,太后在位时,雷霆大怒的前兆便是这副腔调。

母女俩惊人的相似处,很难不让人胆寒。

“在臣家中。刘院判亦在,您若肯动身前往医治,林姑娘的毒随即可解。”

江晚璃依旧浅弯着唇,眼神却移向了乌瑞手中的剑锋:“你威胁本宫?”

“不敢。臣顾念您的病体,昨夜黔驴技穷,不得已出此下策。殿下莫急,容臣派人将刘院判接来可好?” 谢砚青暗道势头不妙,颇识时务地退让几分。

“不是谢卿亲自去么?”

江晚璃微俯下身,拿冰凉的指尖勾起这傲气难收之人的下巴:“派兵围逼本宫,可是长姊予你的权力?怎的,遇刺漂泊他乡的妹妹,竟成了陛下眼中的罪人?”

“绝无此事!殿下明鉴,臣带兵前来,是为护您。这也是陛下特意关照过的,免得您在外有闪失。”

谢砚青被她将了一军,气势大减,但好在伴君日久,应变之力尚可。

她说完,赶紧挥手吩咐下属:“惊扰殿下,还不收兵告罪?”

话音落,院中大半刀兵入鞘,数人俯身:“殿下恕罪!”

乌瑞见状,也示意下属暂收了兵刃。

剑拔弩张的危局稍有缓和。

江晚璃的目的达成,转身打算回房,继续拖延时辰。

“砚青!砚青!”

便是此时,院外忽传来声嘹亮焦灼的疾呼。

闻声,谢砚青自顾自起身,诧异向后回望。

一发髻乱了半边的妇人气喘吁吁地扶墙而入,望着她频频摇头。

来人正是谢语冰:“你胡闹!囡囡和院判被乐娘子带走了,你快交出解药,那是人命!”

说完,她余光瞥见廊下静立的窈窕女子,紧走两步跪了下来。

江晚璃的面容,于她虽算陌生,但那因惯居高位养成的垂眸睨人的威仪,她却无比熟悉:

“想必您就是殿下了。舍妹心性鲁莽,冲撞您之处,臣女替她赔罪!然幼女无辜,求您开恩,饶恕她。院判曾说,舍妹身上有半份解药,能救湄娘子的!”

“是么?”江晚璃底气大增:“谢卿,拿来?”

谢砚青讷然半晌。

她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家能被乐华一人偷了;

更不成想,亲姐姐居然在关键档口,一句话就把她卖了!

瞬间优势转为劣势,她好不甘心。

“不想给?”

江晚璃讽笑一声:“本宫遇刺,是湄儿所救。自那以后,我视她的命与自己的同等重要。你有药不给,也无甚好谈。毒伤她身,拿谢鹤真抵命便是。至于京城,连自幼随侍的太医都敢毒我的人,我不回也是情理之中罢?”

“给!给的!殿下息怒!”

不待谢砚青回应,谢语冰扑上前,二话不说搜起妹妹的身,没一会就从怀中摸出解药,转送江晚璃:“求您放了我孩儿。”

江晚璃捏过药瓶打量须臾,交由乌瑞收好:

“晚了。拖延半晌,筹码得改。这药本宫信不过,需由乐华验过。湄儿服下转醒无事,才有的谈。乐华何在?”

谢语冰哽咽道:“可她在城外啊。”

“很好。”

江晚璃一挑眉,踱至谢砚青身前:“吩咐你的人,帮本宫收拾家当,本宫要出城与下属汇合。”

谢砚青紧抿的唇颤抖着,揣着最后一丝侥幸举起手谕:

“殿下既要走,何不接下手谕?臣奉命行事,您莫为难臣可好?”

“谁、在、为、难、谁?”

江晚璃一字一顿将问题奉还,拂袖直奔东院:“你不动,便是违逆本宫教令,莫后悔。”

威胁落地,一声凄厉嘶吼紧随而至:“还愣着?去帮忙!去啊!”

是谢语冰替人做了决断。

衙役清楚姐妹二人的关系,麻溜照做了。

“阿姊?!”

人呼啦啦散开,院中只剩俩姐妹,谢砚青惊诧地瞪着谢语冰,丝毫不掩恼意:

“您慌什么!她们饶是劫走了囡囡,为声名计,也不敢动她分毫的!您坏了我大事!本来今日再逼一逼,回京指日…”

“啪—”

“啊…!”

清脆的耳光惊走了树上飞鸟。

谢语冰颤抖着手,擡起满含失望的泪眼凝视着妹妹: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被利用不自知,夹在陛下和殿下中间的差事,朝中哪个敢接?再逼一逼,谢家满门都得给你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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