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冷吗（2/2）

有微小但平稳的心跳跃动在掌心下，透过皮肤融入到血液里，再传递到全身。季元嘉觉得自己的胸膛似乎也在跟着起伏，声音越来越大，急不可耐地昭告着，像被冰封了多年一朝融化，重新拥有了跳动的权利。

“你也……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方麒景继续说，他还记得季元嘉口中说的“照顾”两个字。

“当年那件事儿我是自愿的，和你没关系。要是……要是你觉得有压力，不用勉强——”

“又想赶我走吗。”季元嘉蓦地打断他。

方麒景哑言：“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不起。”他听见季元嘉说，“我不是怕你，我是……对自己没自信。”

他没敢告诉方麒景，自己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隔半个小时就要起身向床上望一眼，看看人还在不在。到后面甚至没忍住伸出了手，隔着几点距离感受着对方若有若无的动作和呼吸，才终于在天将亮的时候缓缓阖上眼。

季元嘉害怕自己再给对方带来哪怕半分的伤害。更害怕这一切都是场幻影，他一触碰到，方麒景就会变成泡沫四散飘走，他依旧一个人躲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身边只有风声。

“季元嘉，你冷吗。”方麒景今晚的问题都有些莫名其妙。

“还好。”季元嘉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所以照实回了句。他没有多余的里衣，只能在外套上做功夫，出门的时候特意穿了方麒景的一件长款羽绒服，从脖子一路裹到了膝盖。

方麒景听罢，将右手摊开在他面前，即使没有任何灯光，这只手还是白得有些过分，是久病之后留下不健康的颜色。

“那我的手很冰，你能帮我暖一下吗。”

季元嘉眼眶一热，思绪百转千回。良晌，才犹豫着擡起左手覆了上去。

方麒景似乎用了自己所有的勇气去做这件事，只坚持了不到半分钟就放开了，彼此的温度倒是比主人坚持得更长久，依旧停留在掌心里，无声地提醒着对方的存在。

“是热的。”方麒景说，“我没走。我也没……没说要赶你走。”

季元嘉忽地又将他的手握回来：“还没捂热呢。”

他们离巷口越来越近，眼瞅着就要走到有路灯光亮的地方，耳边也隐约传来了大路上的汽车声。

终于走到第一盏路灯的位置，季元嘉还是没松开手，反而越握越紧。正当方麒景恍惚的时候，他听到对方说了句：“回家煮火锅吃吧。”

热气咕嘟咕嘟冒出来，整个房间都会是氤氲温暖的。

“好，好啊。”

“不知道唐人街卖不卖鸭血和肥牛卷。”

“超市里应该有。”

“那就再买点鱼丸和虾肉，蔬菜也要来一些，还有油碟蘸料。”

“可是我吃麻酱的。”

“……”

“我们北方人都吃麻酱，R国也算北方吧，怎么会吃油碟呢。”

两个人一晚上像是互相攀比幼稚似的。方麒景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一套地理歪理，还担心自己的论据不够有说服力，又开始接着算账本。

“买两种太贵了，这里和国内物价不一样。”

“买了油碟还要买蒜头、香菜和小米辣。”

“就吃麻酱吧。”

“行不行？”

“……好。”

方麒景不知道的是，他从来不舍得拒绝。

不管是当年那个被谎言包裹着的“愿望”，还是如今的一碗蘸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