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 139 章 翌日,千秋宴……(1/2)
第139章 第 139 章 翌日,千秋宴……
翌日, 千秋宴。
永和宫正殿张灯结彩,朱漆廊柱间悬着万寿灯笼。
德妃身着石青色缎绣彩云金龙纹吉服端坐上首,嫔妃命妇们按品阶列席落坐。每张食案上都摆着暹罗厨子烹制的椰香黄咖喱蟹、御膳房特制的燕窝万字糕, 以及苏州新贡的蜜酿鲥鱼等美味佳肴,银箸轻触间, 鲜香四溢。
众人拜寿毕,掌事嬷嬷便引着女眷们移步西园, 那里早已搭好缠枝牡丹纹锦棚,四周摆着紫檀嵌云石绣墩, 园中花团锦簇, 尽是新贡的异国珍卉。
德妃回后殿更衣的工夫, 众人在园中赏玩。饶是这些见惯富贵的命妇们, 也没见过这般南洋奇景——爪哇的火鹤花殷红如血,吕宋的金雀藤缠绕成福寿纹样, 更有琉球进贡的朱槿在琉璃暖罩中灼灼绽放。
扶摇牵着弘晖走在青石小径上, 那孩子踮脚去嗅花架上的芳香,花架旁还有一只鹦鹉,鹦鹉突然叫了一声,吓得弘晖一个激灵, 随后弘晖鹦鹉学舌,指着那鹦鹉哈哈大笑。
“额娘, ”弘晖拽着扶摇袖口, “我们可以把这些花儿鸟儿都搬回去吗?”
扶摇注视儿子清澈期待的目光,缓缓一笑, 凑到他耳边,小声,“可以, 就是要叫你阿玛加把劲。”
弘晖歪着脑袋,嘟着小嘴登时就不大高兴了,凡事只要额娘搬出阿玛,好像就不成了!
其实扶摇只是认真回答儿子的话。
异国进贡的奇珍异宝,多由皇上赏赐,儿子想要的话,不叫四阿哥卖劲怎么成?
母子二人正行至一方汉白玉雕莲池前,池面浮着一片掐金丝睡莲,弘晖突然将手从扶摇手心挣脱,兴奋地向池边跑了过去。
“哎,你慢点!”
定睛一看,那池边立着一个着水绿色衣裙,梳一字头的姑娘。
池面如水镜,将阳光折射成七彩光晕,弘晖正好停在那姑娘身边,趴在青石栏板上,往池里搅动,搅得水花荡漾,波光粼粼如碎金一般。
少女低头的瞬间,一簇水渍溅到她裙摆。扶摇见状赶紧上前,将儿子拉到一旁,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向少女赔罪。
“对不住,小儿顽劣,弄湿了你的衣裳。今日进宫未备银钱,还望告知贵府尊号,回头我必差人将赔罪的云锦并两匹妆花缎送至府上。”
少女的目光轻轻掠过裙摆上的水渍,而后盈盈一福,“无碍的。四福晋。”
方才在宴上,扶摇坐在离德妃不远处,德妃又特地招呼过她,因此前来赴宴之人多认得她。
可那会儿扶摇全副心神都系在弘晖身上,既要防着儿子碰倒案上的珐琅器皿,又要留意他别被滚烫的茶汤烫着。宗室女眷们自报家门的贺词,她全没听清。
兴许是瞧见扶摇眼里的一丝迷惘,那少女道:“我姓钮祜禄氏,家父乃镶黄旗典仪凌柱,福晋若不嫌弃,唤我闺名幼晴便是。”
“幼晴姑娘。”
这姑娘落落大方,举手投足娴雅端方。弘晖拽了拽扶摇的袖子,从扶摇身后伸出个小脑袋,指着前方道:“额娘,我想要那个。”
扶摇拍掉他的手,循望过去,原来这姑娘腰上挂了个绣着兰草的香囊,于此同时,一股股淡淡幽香扑入鼻尖。
少女当即解下香囊,“这是用我们府上种的晚香玉制的,赠予小阿哥,权当给小阿哥解个闷儿。“
“不成。”扶摇果断拒绝,“总是他要什么就给什么,这怎么成?姑娘还请收回去罢。”
“额娘,额娘!”
弘晖着急起来,拽住扶摇的手,扶摇回瞪他,“你再如此,回去我要告诉你阿玛。”
“……”小皮猴儿便不敢再吵闹了。
说话间,小宫女来传话,禀道德妃娘娘已更衣完毕快过来了,请福晋姑娘们回去入座。扶摇和钮祜禄氏一道走回,路上闲聊两句,扶摇便知这姑娘今日是随其母彭氏入宫参宴。
众人在园中新搭的锦棚下入座,宫女陆续送上茶点。
迎德妃时,女眷们齐刷刷起身,扶摇和钮祜禄氏不经意目光交汇,双方颔首礼貌地笑了笑。
蓦地,扶摇心口一跳。眼前似乎闪过一些久违的画面,可那画面既诡异又惨白,扶摇没抓住。
钮祜禄氏已经移走目光,望向德妃,扶摇看着她,心中默念她的姓氏,一种熟悉的感觉渐涌上心头。
钮祜禄氏……
不会这么巧罢?
是她知道的那个……在后世大名鼎鼎,还被当做主角撰写了诸多或狗血或励志的小说剧本的……钮祜禄氏吗?
怀揣着这个疑问,扶摇再不能随心所欲享用茶点了,她忍不住将视线一直放到那边,虽有意克制遮掩,但仍让德妃瞧见一丝异样。
德妃与众人吃着茶,一面说些衣裳花样、首饰新样的闲话,瞥见扶摇心不在焉,德妃拿起一只蜜渍金桔,向弘晖招了招手,“晖儿,过来。”
弘晖在熟悉的人面前调皮,但人多就怕生,他此刻穿着规整的青袍,规规矩矩坐在绣墩上,知道是祖母叫他,但他更想待在额娘身边。
扶摇在背后推他,“玛嬷叫你呢,你不是爱吃那个吗?”
弘晖鼓起脸颊上前,“玛嬷。弘晖谢谢玛嬷。”
“真乖。”德妃把桔子递到弘晖手里,顺势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瞧弘晖喜欢吃金桔,叫人再上了两碟,又向扶摇问了几句家常。
一转眼天色不早。
临近宫门下钥的时辰,裕亲王福晋率先起身告退,余下命妇们也纷纷敛衽行礼。
扶摇眼看着钮祜禄氏随一位命妇离开,收回目光,德妃唤了她一声:“我这还有些金桔子,你都给弘晖带回去。”
扶摇应下,陪娘娘回到暖阁。
“你刚才为何一直盯着钮祜禄家的女儿?”
“回额娘,我见那姑娘生得好,忍不住便多看几眼。”
德妃怀疑看她,扶摇讪笑,“这个,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头一回听见你口中说出这话,你倒是好眼力,那丫头的阿玛是镶黄旗典仪凌柱,虽说眼下官职不高,但教养的女儿言谈得体,进退有度,是个难得的。”
“你既喜欢,改日本宫再宣她进宫说话,你也来作陪。”
扶摇眼皮急速跳了两下,心道这就不用了吧?
“说到喜欢,晖儿倒有话和娘娘说。晖儿,来。”
扶摇说着把弘晖抓到跟前,“说说,你是不是喜欢祖母啊?”
“哎哟,我的小心肝儿……”
德妃顿时笑开眉眼,注意力全被弘晖吸引过去,扶摇偷偷呼出一口气。
对不起儿子,你帮帮额娘吧,回去额娘给你做香囊!
另一边,幼晴扶着额娘的手登上马车,马车行驶了一阵,彭氏越想越不对劲。
“刚才四福晋为何一直看你?你得罪过她吗?”
“回额娘,女儿没有。只是刚才在莲池偶然撞见四福晋与小阿哥,略说了几句话。”
彭氏点点头,“那莫非是……四福晋在替四阿哥相看?”
幼晴嘴角抽了抽,“这,这不能吧?”
“怎么不能,你已到年纪,长得又不差。”
瞧见女儿一脸淡然,彭氏不由地严肃起来,斥道,“你给我打起精神,回去好生跟着嬷嬷学规矩。女子的前程就看这一两年,若能在下次大选得个留宫的恩典,将来何愁没有荣华富贵?”
“若不能留宫,给你指一位阿哥也不错,我瞧着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都很好,当然如果是太子……”
彭氏喋喋不休,已然陷入美好的愿景,幼晴偏头看向一边,不说话。
窗外又下起雪。大雪持续到深夜。
四阿哥进房时,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灯火微弱,三层床帐掩得严实,帐里呼吸清浅,扶摇已经睡下。
他悄然上床,掀开一角被子,把扶摇往里推了推,抱着人就躺下去,很快,也睡着了。
他进入梦境,不知这回又是哪一年的故事。
庭中白雪皑皑,瓦当上堆着三寸来厚的雪,檐角风铃凝了冰凌,寒风掠过,便闻一阵叮咚作响。
少年的欢笑声随风铃声一起落入胤禛耳中。
胤禛睁眼,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看见茫茫雪地里一个男孩向他跑来。
“阿玛!”
视线被散落的雪花遮挡,他下意识认为那就是弘晖。
他蹲下身去,抱住自己的孩子,将油纸伞挡在男孩头顶,拍了拍男孩衣袍身上的雪。
“这样大的雪珠子,你额娘竟也舍得放你出来?万一冻出个好歹,她岂不要悔青了肠子?”
男孩呵着白气,一边回话,一边擡起小脸,“回阿玛,儿子已经做完功课,今日是我的生辰,阿玛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看见少年面庞的一瞬间,胤禛唇角的笑意骤然凝住,仿佛檐下冻结的冰凌。
男孩浑然不觉,攥着胤禛的袍角轻轻摇晃,希望阿玛能留下来,“阿玛阿玛,弘历求求你了……阿玛?”
“你是谁?”
话音甫落,如潮水一般的记忆倾泻而出,一浪叠着一浪,疯狂涌入胤禛的脑海。
“阿玛,我是弘历。”
“弘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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