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2/2)
“老师,不能停在这将窗子打开的话,我们就出不去……”蒋子渊拿极轻的声音说。
结果话还没说完,那窗子便被唐砚打开了,他甩手就被扔了出去,险些没有站稳。唐砚随即便到了他身侧,拽着他的衣领便落在了地上。
蒋子渊被拉扯得踉踉跄跄,一边却直想竖大拇指。昨夜他和唐绛羽也想从这窗子出去,但唐绛羽一手拉着他,不能停在半空开窗,不拉着他又没有隐身结界。想来还是灵力不足,如果有唐砚这等神力,他们也不必在那站一整夜。
蒋子渊扯正衣领,见唐砚脸黑得厉害,试探地叫了声:“老师……”
“住口!”唐砚怒道,“安静走你的路!不要多话!”
“……”蒋子渊在唐砚身边长了近二十年,头一次见到唐砚如此发怒,他赶紧闭嘴不敢再说话,安静地跟在唐砚身侧,小心地注意着唐砚的脸色。
唐砚沉着脸,沉了一路,到蒋子渊房前片刻未停,径直走过,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坐在桌前,如何都凝不下心神。久久平静不下的除了他的思绪,还有他的身体。
他与蒋子渊过往的一幕幕固执地浮现在眼前,他如何挥都挥不散。那不堪的声音传进他耳中时,他想起的尽是蒋子渊贴在他耳畔时的样子。他再如何压制,也压制不住身体的反应。
半晌,他擡手将烛火掐灭,逼着自己凝神静气,躺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唐砚如此,蒋子渊又何尝不是如此。前两晚他与唐绛羽撞上这种事,想的都是让唐绛羽少看些少听些,怕吓着未经世事的唐绛羽。可今晚站在他身侧的是曾与他深拥浅吻、耳鬓厮磨的唐砚。他如何能不想起从前他与唐砚亲近的时刻。
蒋子渊坐在桌前,半晌后,只是低头叹气。
他一遍遍地回想那个苦痛的夜晚,唐砚在他耳边痛苦哽咽着说:“我不能与你在一起,子渊,不能…别再问我为什么了……”
想了千遍万遍,他才平静下去。
他再喜欢他的老师,也不能再与他的老师在一起。以后的日子,他要像从前的数年一样,将蚀骨的爱意藏进心底,仰望着他的老师便是。
翌日清晨,用完早膳,唐砚准备即刻返回龙宫。
北嫡府的丫鬟仆从跪成四列,像迎接他们入府那日一样,此时恭送他们离开。
李恒再次身着蟒袍,带着李靖祺与他们行礼。那蟒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金丝云纹,领口下的金丝云纹上更嵌着一行浑圆白玉。寻常人穿着定会教人觉得华贵非凡,张扬无比,可这衣裳着在李恒身上,只教人觉得他儒雅内敛,谦恭和善。
“龙王大人政务缠身,将军大人军务繁重,下官不敢多留。望二位大人一路顺风,北嫡府的大门永远为龙王大人与将军大人敞开。”
已经见过昨夜的事情,此时李恒这假意的儒雅唐砚已不想再看半眼。他凌空扫过,见着李恒身后的李靖祺。李靖祺此时虽躬身行礼,眉眼却不如李恒那般顺从,还是一副宁碎不弯的刚直样子,实难与昨夜那呻吟求饶的人联系到一处。
唐砚烦躁地移开目光,懒得与他们虚与委蛇,索性未作回应,直接往府门走去。
李恒父子将他们送出府门,看着唐砚和付昭二人上了轿子。待走远了些,他那儒雅的面庞上撩带出了一丝阴狠,低顺的眉眼早阴鸷了起来,凌空收回目光,甩袖便回去了。
“怎的走得如此突然?”付昭到了唐砚的轿子上,低声问他。
“李恒不仅与狐族勾结,还私铸兵器。我怀疑他私下练兵,而且不在少数。”唐砚道。
“练兵?”付昭愕然,“这可不是小事,你如何发现的?他府上操练的侍卫我留心观察了,几天都是同一批,看那根骨也就只是侍卫而已。”
“李靖祺房中有二十几个沉木箱子,我昨夜去探了,有矛有弩,那绝不是全部,我探到的一定只是冰山一角。”
付昭恍然:“我就说,让李靖祺这等身手的人日日在府中操练那些侍卫,未免太过屈才。”
“昨夜我听到李恒说什么大事已成。恐怕他们要有大动作,我们须得回去从长计议。眼下要先找到他屯兵的地方,端了他的老巢。”唐砚道。
“你觉得在哪儿,有头绪吗?”付昭问。
“其他三嫡不用想,他没那么大的胆子。想把大量的兵士屯在北嫡这一块地方,也不现实,我怀疑在外面,恰好有狐族接应。”
“不谋而合。”付昭道:“将你们送回龙宫,我便去查。”
“万事小心,他们手上有那丹药,若真是李靖祺带兵,按你所说,他现在一定更加棘手。”
“放心,不会鲁莽行事。”付昭道,“昨日我去衙门府问了那仵作,还未与你细说。那仵作查不出他的死因,但能确定他是突然暴毙身亡,生前并无危及生命的顽疾。”
这结果其实在唐砚的意料之中。那人死于那枚印记抽离肉身,自然是灵识受损,暴毙身亡,用那边现代医学的话来说,就是突然之间的脑死亡。这边的仵作自然查不明死因。
“但有一事很蹊跷,昨日我去的时候,那人的尸首还存放在衙门府,好像和阇尚不知此事。”
“不知?”唐砚问,“那日后来不是又来了一个和阇的弟子吗?”
“我也觉得此事蹊跷……”
付昭话还没说完,轿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险些将他们甩出去。他忙扶住唐砚,朝车头问了一句:“何事,怎么驾车的。”
唐砚骤然擡眸,道了一句:“车外没人了。”
付昭一顿,急忙撩起帘子,见外面车板上空余一个马鞭,擡眼见那车夫早已跑远,进了远处的树林中。
他一句“不好”还未说出口,便听得外面唐绛羽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喊的却是“子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