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腥风血雨 儒修追求习武的女修不成……(2/2)
今人对仙骨趋之若鹜,狂热到令人惊叹的地步。
哪日躲在幕后,操纵济世院的门阀,为了一己之私,篡改固有的医理,为他们的盘算添附,都不足为奇。
过河拆桥的例子,总是屡试不爽。鸟尽弓藏的典型,今时今日再创。
在疯医赛多肉出场时,盛怀安就察觉出了不妥。她委托凑巧来到济世院办理杂务的钟舒文副宗主,帮忙多加照看。
身处局外的旁观者,尚且能看得清晰。身处漩涡中心的剧中人,又如何能被遮蔽双目。
赛春花一生所学,皆无行差踏错之处。鹤顶洪老前辈救了她,希望她抛却过往,放下恩怨,开创出一道截然不同的人生路。
她做到了,问心无愧。
而今,死守阵地,生死存亡之秋,除了自己还没完成事业外,竟还生出一颗遗憾的种子。
它常年埋在心底,掩埋在个人思想抱负之下。等到命悬一线之际,终于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开出悲怆的秧苗。
想要见到怀安最后一面。
不想自己一个人,殚精竭虑一辈子,还要背负着所有的骂名,孤零零地死去。
独身行走了长远的路,赛春花以为自己早就锤炼出一颗千锤百炼的心。
奈何不到穷途末路,不知心里是否有悔恨。内心悱恻悲切的渴望,终究是压过了坚韧。受各种心理影响,赛春花吹响了挚友赠送的骨哨,盛怀安如愿而来,她却不免感到了后悔。
吹也是错,不吹也是错。不如愿难过,如愿了也难过。
世间安得双全法,能叫一件事上,样样都能周全。不论是谁,都能得偿所愿。
怀安本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热爱自由,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就算某日被背靠大家的修士们,齐力斩杀,也无怨无悔。却因为她,自愿带上镣铐,从此进驻问道宗。
隶属问道宗的大能们,最后的下场,她偶有听闻。
那位惊才绝艳的漫才客,落幕的情形莫过于此,想来不会有所变通。何况是后来者盛怀安。
察觉她的忧虑,换上问道宗道服的盛怀安,整装待发。如初见时分,朝她爽朗一笑,“没事,我去看看姐姐看过的风景,居住在她居住过的地界,形同归家。”
“姐姐信任的问道宗,我也想信任上一回。我们两姐妹分别了太久,生前不能长相守,亡故合当聚一回。不必为我操心。”
踏上天宇船的女修,回头向她招手。两两相望,双方心里都知晓这是极有可能是最后一面。
以为能长长久久的朋友,到头来大多离散在天涯。
被大清洗了一顿的济世院,死了一大批昏晦中庸的老骨头。情况相较往前,好了许多。
此后,赛春花有赛春花的前程似锦,她有她的鹏程万里,今此一别,恐有生之年,再难相见。盛怀安仰面,释怀一笑,“衷心祝愿你云程发轫,所愿皆得偿。”
浩浩荡荡的天宇船汇聚成翻卷的墨云,压过山光水色的绿州。
在数百艘巨轮投影出的阴影之下,返回宗门的车架行过的路段之中,医修辈名声如雷贯耳的人物,易陵君问道:“我是怎么死的?”
年轻气盛时,受过的冤枉罪,打出名号了,竟还要再遭上一回。
当真是可笑,可叹。
被她问候的赛北金,瞅着跺一跺脚,医疗界就要大地震的前辈,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我曾设下多种怀疑,一一查验。我加入前辈所在的九重霄,假冒您的名义,去到您心心念念的问道宗,查验情况,检测您寻求的,究竟是何良方。”
没能专研透。
逃脱之路,困难重重。她果断釜底抽薪,化被动为主动,漩舞大战由此爆发。
可怜几乎灭门的苏尔奈门人,至死都不知道他们恨错了人。想来事态阴差阳错,要怨也怨不到准头。和她一样。
可叹徒弟还是徒弟,终究比不上师父深厚的功力。她的居心叵测,被师父鹤顶洪一招化解。
与当世治疗尸毒的能手,鹤顶洪师父碰面时,赛北金以为自己定然是要被揭穿了。
所行之路,中道崩殂。连人带着才学,从头至尾折在问道宗。她并无太大的缺憾,反而因重伤了问道宗,顺带一波带走了要修士们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苏尔奈,沾沾自喜。
奇怪的是,师父并没有当面揭露她的真实身份。是她伪装得太好,还是师父老眼昏花?
一辈子,自诩行得正、坐得直的老学究,居然会为了区区一个不起眼的门徒,玷污了自身的正直?
赛北金很怀疑,她真的很怀疑。然而在生时没有主动追问的答案,人死了,亦随着长者的覆灭,烟消云散。
得知师妹残杀了师父鹤顶洪的消息,赛春花没由来一愣。随即暗笑自己在呆愣些什么。
不能源于没有正面撕破脸皮,而痴心妄想自己还是师父底下乖顺听话的孝子贤孙。
埋头治疗患者,不理会前来寻她的师妹,是出于医修的责任,还是心中似有若无的怨愤,她说不清楚。然后,师妹也死了。
死亡来得轻易、快捷。让人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贪婪地缴获了中间的全部余留。
要人爱恨尽销,不想销也得销。莫能跟一具或发软、或僵直的尸骸讨公道。
赛北金告诉自己,已经踏上的路途,尽管屡屡栽跟头,撞得头破血流,也得一直往下走。否则怎么对得起一路经历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