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手心手背(2/2)
奴才接过佩剑,收回剑鞘。
秦卓潇掠过二人时带起灵堂白幡簌簌,腰间白玉佩撞上吞月佩剑迸出声响,凉风卷起玄色锦袍下摆。
“我与左长史在都门直隶司恭候各位,一同议事。”人已迈步走出程府翻身一跃上马,马蹄声碎过朱坊巷长街。
灵堂素幡低垂。
少辈郡王胥荣、白沧兰于前执香,关羿伦、祁方、杨子江等人依次列于后。
彼时灵堂间耆老关鸣,鹤以杖点地。其后更有白君霄、祁连山、杨庭、迟棉等大臣皆赶来程府吊唁。
纸钱灰湮半阙名,残烬送君赴幽冥。
昨夜。
青院东阁。
暴雨冲刷过的汉白玉阶上,半幅染血的户部鱼鳞图册正随风翻卷。
这场谋杀必会掀翻朝廷局势,若是舍一人能得天下何乐而不为?
“你要杀我?”
弃车保帅!
亲王胥东青低笑出声大手拂过鱼鳞图册,青色朝靴未褪沾着未干的水迹。
“程侍郎啊程侍郎,你可别怪我心狠。安心下去,这些年你私吞的银子有多少不必我细说吧?”
贪污数量足够程府满门抄斩,这是以死相逼,用他的脑袋换程府上下性命。
程行野冷言笑道:“安心?”
“你有的选吗?你我君臣一场不能让你死不瞑目。程家子会迎娶元美公主,依旧是皇上的乘龙快婿。你…死得值啊!”
双子尚有利用价值,且留几日性命。可助我儿新帝登阶,岂可无踏脚之石?
“我呸。只恨当初错选,望你信守诺言保我双子性命。我会一直在十八层地狱看着你、等着你,恭迎殿下!”
双手被紧紧缚于身后难以动弹,程行野仰头凝视着那个面容和善的亲王。
这般背信弃义之人,他的话能信几分。
“放心去。程南、程北皆已入都门直隶司为官,我是不会杀…他们的。”
哈哈哈程行野一顿狂笑,“青灯黄卷求高中。若有来世倒不如掷书卷换酒香,不再当陷入党争的蠢物,当被丢弃的车。”
「我的儿啊!爹今夜回府无望,只憾未能见你们最后一面…」
龙首仍半悬在檐角,突如其来的暴雨冲掉了东偏殿残损的杀人腥气。
亲王胥东青负手立青院东阁滴水檐下。
“好一场及时雨。”他轻抚腰间玉螭纹佩,“这棋局里,只有我才是执子之人。”
“皆是父王的掌中之物!儿臣还知道只有父皇想杀之人,没有人能威慑您——圣爷也不能。”
“日后,还需谨言慎行。”
“是。”郡王胥荣颔首道:“程南、程北还在钰堂花楼等我饮酒赏舞,儿臣告退。”
德胜门轮廓从大雨混沌中浮现刹那,朔风裹着血腥气灌满不速之客黑色长袍。
马鞍上人突然勒紧缰绳,手腕处正缠着程行野的灰白发辫,在暗夜里幽幽晃荡。
次日,头颅就悬在了德胜门之上。
玲珑剔透的指间刚把狼毫放下,狼毫尖将坠未坠的墨珠,澄泥砚里半池余墨尚在晃漾着。
细想亲王的这番操作,倒叫人连讥讽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觉得强压下满心嫌恶。
齐箴在前推开门那瞬,他感到秦卓潇锦袍下摆还凝着戾气。案头未干的宣纸边角被翻飞,正露出未干的朱砂墨渍弑杀二字。
“主儿,回来了!”
“嗯。程府……晚点我再陪你走一趟。”
指尖仿佛生出自主意识,在宣纸上轻轻摩挲,裴赫泫已经透过这层薄纸窥见程府内外的光景。
“好,依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