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冬晨密函(2/2)
温亭羽挣了挣,无果,只得由着他胡来。笔尖在纸上蜿蜒,两人的呼吸渐渐同步。秦战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烫得他后背微微发汗。
......幼子尚需教导...秦战继续口述,嘴唇几乎贴上温亭羽的耳垂。
温亭羽手一抖,教字的最后一笔拖得老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样,我如何写得好字?
秦战不答,只是收紧手臂,将他搂得更紧。书案上的烛火轻轻摇曳,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书写的动作微微晃动。
信最终这样写道:......臣本武夫,不谙朝政。况臣妻体弱,幼子尚需教导,实难赴命。然陛下若有驱驰,边关万里,臣愿效犬马之劳......
最后一笔落下,温亭羽搁下笔,轻轻舒了口气。秦战却突然将他转过来,抵在书案边沿,俯身又是一个深吻。案上的信笺被碰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信...温亭羽在间隙中喘息着提醒。
明日再寄。秦战含糊道,顺手拂落了案上的笔架。毛笔滚落一地,无人理会。
窗外,初雪悄然而至,轻轻覆盖了庭院。屋内烛火摇曳,将两个交缠的身影映在窗纸上,久久未分。
半月后,驿站的马蹄声惊破了清晨的宁静。
温亭羽披衣起身,从驿卒手中接过那封盖着朱印的信函。漆封上的龙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指尖微微一挑,封印应声而落。
自己看。温亭羽扫了一眼信笺,随手递给正在系腰带的秦战。信纸很薄,透着光能看见背面遒劲的字迹。
秦战接过信,粗粝的指腹在纸面上摩挲了一下。
信很短,只有寥寥数语:卿志已明,朕不再强求。然朝堂之门,永为卿开。边关安宁,亦赖卿威。保重。落款处盖着鲜红的玉玺。
呵。秦战轻笑一声,随手将信扔进煎药的炭炉。火舌猛地窜起,顷刻间吞没了那张薄纸,化作几片飞舞的黑蝶。
了了一桩心事。他伸了个懒腰,筋骨发出噼啪的轻响,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走,带言儿打猎去。说着就要去取挂在墙上的长弓。
温亭羽看着炉中渐渐化为灰烬的信笺,轻轻摇头:你呀......语气里却满是纵容。他伸手替秦战理了理歪斜的衣领,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颈侧的疤痕。
冬日的山林寂静空旷,积雪压弯了松枝,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温言骑着小马驹,枣红色的母马喷着白雾般的鼻息,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兴奋地东张西望,这是秦战特意为他挑选的温顺母马,个头不高,马背刚好到他胸口的位置,鞍鞯上还绣着他的名字。
爹爹!快看!他突然压低声音,小脸因兴奋而泛红,指着远处一丛挂着冰凌的灌木,兔子!
秦战搭箭拉弓的动作行云流水,玄色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弓弦绷紧时发出细微的嗡鸣,箭矢破空而出,却故意偏了三分,擦着兔子耳尖钉入雪地,惊得那小兽后腿一蹬,窜进深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温言失望地啊了一声,肩膀明显地垮了下来,握着缰绳的小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狩猎之道,在于取舍。秦战收弓,策马来到儿子身旁,粗糙的大手揉了揉他被寒风吹得发红的小脸。
春不打母,冬不猎幼,记住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呼出的白气在冷空中凝结成雾。
温言似懂非懂地点头,睫毛上沾着的雪粒随着眨眼的动作簌簌落下。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温亭羽,似乎想寻求更通俗的解释。
温亭羽轻笑,鹿皮手套上沾着细雪:你爹当年可没这么讲究,
他促狭地瞥了秦战一眼,嘴角噙着揶揄的笑意,边关的兔子差点被他猎绝了种。有一年冬天,他带着亲兵...
秦战挑眉:揭我老底?突然策马靠近,猿臂一伸就揽住温亭羽的腰,作势要把他拽下马背。
两匹马儿受惊,嘶鸣着扬起前蹄,溅起一片雪沫。温亭羽慌忙抓住马鞍,月白色的斗篷在风中翻飞,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
秦战!他低声呵斥,却掩不住声音里的笑意,言儿还在看着...
温言看着两位爹爹在雪地里笑闹,小脸上满是掩不住的笑意。他悄悄摸了摸挂在腰间的小木剑——
那是秦战熬了三个晚上亲手给他削的,剑柄上不仅刻着温言二字,还细心地雕了一朵小小的云纹,纹路里填了金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芒穿过林间,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雪地上交织成一幅温馨的剪影。
远处扬州城的炊烟袅袅升起,京城的风云,朝堂的纷争,都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爹爹,他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地划破林间寂静,明天还能来打猎吗?
秦战回头,夕阳为他刚毅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只要你阿爹同意。
三匹马儿并排走着,蹄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交错的印记,很快又被新落的雪花轻轻覆盖。
紫禁城的冬夜,飞雪簌簌。年轻的皇帝独坐御书房,鎏金烛台上的火光将他孤寂的身影投在雕花窗棂上。
案几上摊开着一份军报,墨迹犹新:秦将军安居扬州,开设武馆,与温太医收养一子,取名温言......
皇帝修长的手指在温言二字上轻轻摩挲,朱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落。
窗外突然炸开一朵烟花,绚烂的光芒透过窗纸,在奏折上投下斑驳的色彩。他擡眼望向南方,目光似乎穿透了千山万水。
王安。皇帝突然开口,声音惊醒了打瞌睡的老太监。
老奴在。
传旨,扬州岁贡减免三成。
老太监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陛下,这......扬州今年风调雨顺,并无灾情啊?
皇帝没有回答,只是将奏折轻轻合上。烛火摇曳间,他冷峻的侧脸难得流露出一丝柔和:就当是......他顿了顿,唇角微扬,朕给故人的喜得麟儿的贺礼吧。
老太监恍然大悟,连忙躬身退下。殿门开合间,一阵寒风卷入,吹动了案上的奏折。
武馆......医馆......皇帝轻声自语,忽然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