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奇幻 > 金缕衣 >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2/2)

目录

窗外雪花飞扬,仿佛又将沈鸢拽回那个彻骨寒冷的冬日。

那夜她跌跌撞撞从山脚下背回谢清鹤,外面也是下着这样的鹅毛大雪。

谢清鹤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命悬一线。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沈鸢挽唇,唇角染上几分苦涩,她仰首,目光定定盯着谢清鹤。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我又不是傻子,会一而再再而三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

沈鸢起身,双眼泛红。

谢清鹤垂眸,黑眸沉沉孤寂:“就不能再信我一回吗?”

谢清鹤伸手圈住沈鸢的手腕,嗓音透着沙哑干涩:“渺渺很想你,她一直都想见你,你难道就忍心让她……”

沈鸢用力挣开谢清鹤,勃然大怒:“你不要和我提渺渺。谢清鹤,当初想要孩子的人是你,不是我!”

谢清鹤猛地拽住沈鸢的手。

沈鸢擡手甩开,忽然惊觉不对劲。

她缓慢转头。

门前,谢时渺一张脸惨白如纸,两行清泪从双眼垂落。

她瞥了沈鸢一眼,不管不顾往楼下跑。

沈鸢疾步飞奔出去。

冷风呛入谢时渺的喉咙,她叠声咳嗽。

沈鸢眼疾手快抓住谢时渺的手臂,惊慌失措:“渺渺,母亲刚刚不是……”

谢时渺一双眼睛通红,用力推开沈鸢:“你走,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

她身子摇摇欲坠,谢时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身子禁不得这样的大喜大怒。

沈鸢仓皇无措:“渺渺,母亲当时是……”

风吹红了沈鸢的眼睛。

她忽然发觉自己辩驳不了,这个孩子她从一开始就不想要,也没想过留下。

沈鸢甚至三番两次想要除去这个孩子。

酸涩和无奈涌上心口,沈鸢泣不成声。

谢时渺嚎啕大哭,快步奔向谢清鹤怀里:“父皇,回宫,我要回宫。我不要母亲,我不要她。”

谢清鹤抱着女儿,动作熟稔,他皱眉:“渺渺。”

谢时渺脸上的委屈更甚。

谢清鹤一手托着女儿,一手攥着沈鸢往回走。

屋内暖香扑鼻,谢时渺哭得差点喘不过气,喝了半碗羊乳才缓缓回过神。

可那双眼睛还是红彤彤的。

她把脸扭到一边,只用后背对着沈鸢。

沈鸢好几次想要开口,谢时渺都拿双手捂住耳朵。

谢清鹤沉声,不怒自威:“渺渺,松手。”

谢时渺心不甘情不愿,乖顺坐在谢清鹤膝上。

谢清鹤低声:“你母亲没有想过不要你。”

谢时渺哼了一声,嗓音还染着哭腔:“她自己说的。”

谢清鹤低声在谢时渺耳边道了一声。

他声音压得很轻,连沈鸢也听不清谢清鹤说的什么。

谢时渺好奇扬起双眼:“……真的?”

她自言自语,“那好罢。”

谢时渺扭捏从谢清鹤膝上爬了下去,慢腾腾往沈鸢走去,眉眼低垂。

“对、对不住。”

谢时渺从生下来就不曾和人认过错,别扭的三个字说出口,谢时渺如释重负。

“我没有不想要母亲,我就是……”

沈鸢抹去眼角泪水,从地上抱起谢时渺:“那你今夜还要留下吗?”

谢时渺哼哼唧唧:“你如果怕黑的话,我可以陪你。”

沈鸢抱着谢时渺回房歇息,独独将谢清鹤留在门外。

谢时渺睁着一双眼睛,好奇往沈鸢怀里拱了又拱:“父皇回去了吗?”

沈鸢心不在焉应了声:“回去了。”

谢时渺松口气:“那就好。”

她一张小嘴叭叭,“父皇前两日生病了,我在榻前守了他好久,还好他这回只昏睡了两日。”

怪不得前两日谢时渺没有出宫。

沈鸢柔声:“渺渺,你先前说父皇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谢时渺目光闪躲:“我、我只说父皇很忙。”

这话倒是真的,是沈鸢先入为主,认定谢清鹤那样的人定不会照顾好孩子。

谢时渺小声嘀咕:“其实父皇对我很好,母亲……母亲是因为父皇身子不好才不喜欢他吗?”

沈鸢疑惑:“你父皇……身子不好?”

谢时渺点头:“和渺渺一样,不能见风不能受寒,不然会睡很久很久。”

谢时渺的声音越来越轻。

云影横窗,窗外雪色浓郁。

铺天盖地的雪珠子在空中翻涌,沈鸢一手环着谢时渺,她悄悄望一眼窗外。

沈鸢起身披衣,透过窗子的缝隙往外望。

胡同口停着的那辆墨绿马车仍在。

车前悬着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摇晃晃,崔武冒着风雪赶来,他躬着身子,焦躁不安同谢清鹤说着什么。

沈鸢鬼使神差想起谢时渺睡前说的话,她说谢清鹤不能见风更不能受寒。

可从前在宫里,谢清鹤并未有过这样的毛病。

沈鸢悄无声息往后退开半步,对胡同的马车视而不见。

谢时渺在竹坊住了小半月,谢清鹤也跟着在门口前待了半个多月。

夜里醒来,沈鸢总能透过窗口看见那辆墨绿的马车。

冷风在窗外呼啸,雪珠子在空中盘旋。

沈鸢怕冷,角落四处各设有银火壶,炕前还倚着熏笼。

她是被楼下的敲门声吵醒的。

天寒地冻,敲门声淹没在飒飒风雪声中。

楼下隐隐传来窃窃私语,沈鸢披衣往外看,竟是崔武和松苓。

松苓鬓松钗乱,身上拢着青绫袄子,单薄身影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沈鸢披上狐裘下楼,怀里还抱着汤婆子不肯离手。

崔武朝沈鸢行了一礼:“沈贵人,陛下突发高热,可否请沈贵人让出一间空房,让陛下……”

沈鸢面色淡淡:“崔大人在汴京生活了多久?”

崔武皱眉:“下官是汴京人士,自幼在汴京长大。”

沈鸢轻笑:“既然如此,那崔大人定然认得虞老太医的家在何处,慢走不送。”

崔武恼羞成怒:“沈贵人,陛下的身子本就不好,此处离虞老太医的住处少说也有五六里路,若是耽误了陛下的病,沈贵人难道担得起这样的罪名?”

沈鸢冷笑两声:“他的病与我有何干系?崔大人这话未免可笑。”

崔武气急:“怎么无关,当初若不是为了殿下,陛下何至于落到今日这番田地?”

沈鸢一怔,没想到谢清鹤的病会和谢时渺扯上干系。

可怀胎十月的是她,与谢清鹤有何干系。

沈鸢转首擡眸,目光飘过楼上那扇紧闭的木窗。

上房悄然无声,也不曾见到窗后有人。

沈鸢朝松苓看了一眼,示意她上楼照看谢时渺。

院中的雪约莫有两丈多高,这样冷的天,纵使手中抱着汤婆子,仍是觉得半点暖意也无。

沈鸢不知谢清鹤为何会夜夜留宿在胡同口,留宿在马车上。

她目光平和冷静。

“崔大人既然这样能言善辩,不如劝劝你的好主子。”

马车中传来轻轻的一声咳嗽,似是有人刻意压制。沈鸢唇角勾起一点讥笑,不留情面丢下一句。

“他若是真心为我好,就不会让我陷入今夜这样左右为难的境地。”

车帘挽起一角,谢清鹤以手掩唇,他一张脸烧得通红滚烫,薄唇落在黑夜中,白如残雪。

谢清鹤咳嗽两声:“崔武,下去。”

崔武不甘心:“陛下。”

谢清鹤轻飘飘扫过一眼,崔武不甘心,往后退开十来步,一双眼睛愤愤不平瞪着沈鸢。

沈鸢不以为然偏过视线,直视谢清鹤的眼睛。

她很少有直视谢清鹤的胆量。

或许是朦胧夜色模糊了谢清鹤的轮廓,又或是他脸上的病态消融了他的棱角。

他咳了两声,走下马车。

风雪横亘在两人中间,谢清鹤双目通红,身影落在冷风中,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枯木死灰。

“我留在这里,让你为难了?”

“明摆的事,陛下也不必明知故问了。”

沈鸢别过脸,振振有词,“陛下还是早些回宫,日后也不必来找我了。至于渺渺……她乐意留下或是回宫,我都可以。”

谢清鹤眼睫轻动:“那你呢?”

他嗓音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渺渺从来都不曾做错什么,你难道就忍心让她一人留在宫里?”

“她是当朝公主。”

唇角苦涩,沈鸢双眼染上泪意,“渺渺留在宫里也好,无人敢欺负她。”

“那她若是想找母亲呢?”

“我……”沈鸢无语凝噎,一双泪眼婆娑。

谢清鹤上前半步,他身子滚烫,每往前走一步都觉得双足沉如铁。

“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和渺渺无关,她总是无辜的。”

谢清鹤忍不住转过头。

夜色沉寂,谢清鹤胸腔又闷出两声咳嗽,他极力咽下喉咙翻涌而出的血腥。

沈鸢泪眼婆娑。

谢清鹤面色染上不同寻常的潮红:“沈鸢,你难道就不想陪渺渺吗?你可以回宫,日后你想出宫或是想见沈殊都可以。”

沈鸢往后趔趄两步,唇角往上扯了扯:“你说的对,孩子总是无辜的。”

谢清鹤唇角往上扬了扬。

沈鸢苦笑两声:“那我呢,我难道就不无辜吗?”

她除了将谢清鹤认错成苏亦瑾,从未做错过任何事。

沈鸢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那夜救了谢清鹤,就是那夜将他背回家。

沈鸢深吸口气,一字一顿。

她和谢清鹤之间的恩怨情仇并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既然说不清,倒不如一刀两断,从此之后只做陌路人。

沈鸢擡起一双泪眼,透过朦胧水雾和谢清鹤相望。

“谢清鹤,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既往不咎,也做不到宽容大度,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皇宫于我而言是何物。”

红墙黄瓦于她而言是坚不可摧的牢笼,是夜夜困扰她的噩梦。

谢清鹤可以云淡风轻和沈鸢谈重新开始,可沈鸢不能。

她做不到。

雪色连成天,雾蒙蒙的天色寻不到一点亮光。

沈鸢往后让开半步,一字一字。

“谢清鹤,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