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她握着金步摇,扎向谢清鹤……(1/2)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她握着金步摇,扎向谢清鹤……
第五十三章
天色将明。
寒冬凛冽, 空中洋洋洒洒飘起了雪珠子,似搓开的棉絮。
沈鸢枯坐整整一宿,四肢僵硬麻木。
目光缓慢落向门口。
门前台阶上空无一人, 唯有冷风盘旋。
刺骨的冷风从门缝钻入, 侵肌入骨。
沈鸢像是坐在冰天雪地中,她扶墙缓慢起身, 脚下趔趄, 直直往前栽去。
双膝在地上磕得红肿, 沈鸢疼得说不出话。
簌簌泪水滚落而下,如断线的嵌光珠帘。
从昨日开始,沈鸢颗米未进,甚至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双唇干涸崩裂,沁出道道血痕。
萤儿手中抱着一个锦盒,摇摇晃晃跑进沈鸢的屋子。
“姐姐, 我在门前捡到了这个!”
萤儿急不可待,慌不择路朝沈鸢跑了过来。
红底黑面珐琅葵花盒, 顶上还嵌着波涛海水纹。
这样的锦盒, 寻常人家并不多见。
沈鸢心口一紧, 忙忙捧着锦盒往刘夫人屋里走去。
刘夫人也是一夜未合眼, 一双眼睛哭得红肿,嗓音透着沙哑。
满头长发随意挽了木簪,刘夫人面容憔悴,哪还往日的利索干练。
她哑着嗓子, 强撑起笑颜,竭力压住心口翻涌的焦躁不安,唯恐自己的慌乱吓坏了萤儿。
“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刘夫人俯身为萤儿拢好银红撒花大袄, “是我不好,今日起晚了,你们饿了罢,我先去蒸点包子。”
沈鸢眼疾手快拦下刘夫人:“这是萤儿刚刚在门口捡到的,应当是今早送来的。”
刘夫人遽然扬首,和沈鸢面面相觑:“是夏家送的信吗,快打来瞧瞧。”
锦盒上添了锁扣,沈鸢费了点心思才打开。
刘夫人紧张兮兮:“夏家究竟想要如何,若是要银票也不难……”
一声尖叫骤然在屋里响起。
沈鸢先一步捂住萤儿的眼睛,泪水蜂拥而出。
抓着锦盒的手指颤栗不止,沈鸢又惊又怕。
她不敢丢,也不敢扔。
深怕被萤儿瞧见。
郑郎中闻声赶来,先将萤儿带去自己屋子安顿。
沈鸢像是梦醒,她再也忍不住,崩溃抱膝大哭。
锦盒中是十只血淋淋的手指,上面的金仙花汁,还是沈鸢和白露一起调的。
沈鸢扶着心口干呕两三声,她掌不住的,冲到漱盂干呕。
沈鸢五脏六腑几乎都要咳出来,可什么也吐不出来。
满腔的痛苦和悲怆在此刻通通都化成愤怒,沈鸢双目通红,泪流不止。
刘夫人怒发冲冠:“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他夏家算什么,竟敢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
锦盒孤零零留在桌上。
刘夫人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我再去找、找……”
还能找谁呢?
平州的官府他们昨日都找过了,无人敢为一个姬妾得罪夏家。
“只是一个太监的义子,他竟敢这样嚣张。”
刘夫人捶胸顿足,“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沈鸢双目无神空洞,喃喃自语:“是了,他只是一个太监的义子。”
区区一个太监的义子,他们都状告无门。
沈鸢恍惚记起在棠梨宫,夏福对自己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宫里的太监最会审时度势,踩低捧高。
沈鸢那会与如今没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她那会还是沈贵人。
眼中溢出颗颗热泪,沈鸢忽然夺起桌上的锦盒,趔趄往外跑去。
刘夫人大惊失色,亦步亦趋追上。
她紧张不安,随沈鸢一起奔入雪幕中。
院外雪花飘扬,青石板路铺上薄薄的一层雪珠子。
沈鸢还未添上氅衣,鬓松发乱。
隔着遥遥的雪幕,三三两两个奴仆正在县令府前洒扫。
门房认出沈鸢声音,提着扫帚过来,好言相劝。
“姑娘还是请回罢,这事我们老爷也做不了主。”
沈鸢眼睛通红,反唇相讥。
“是他做不了主,还是院里的客人做不了主?”
沈鸢嗓音哽咽,喉咙五味陈杂,苦涩中挟着委屈和恼怒。
她昨日心急如焚,当局者迷,竟忘了门房让自己在门外等了半个多时辰。
若只是找县令问话,定无需这般繁冗。除非,院中还有旁人。
门房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他朝沈鸢拱手:“我知道姑娘心急,可主子的话,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敢不听,还求姑娘莫要为难我们小的。”
沈鸢调息数瞬,眼周红了又红:“他如何才肯出来?”
门房愁容满面,无奈叹气:“姑娘若是不甘心,就先在外面等着罢。”
五扇栅栏漆色木门缓缓关上,隔绝了院中的影壁。
门前伫立着两盏珐琅戳灯,光影昏暗,风雪掠过沈鸢周身。
她立在台阶上,似是和那两盏戳灯融在一处,一动不动。
刘夫人疾步赶来,手上还抱着一身氅衣,她手忙脚乱为沈鸢披上。
刘夫人温声细语:“别急,这天这么冷,你也该顾着自己的身子。”
沈鸢泫然欲泣,垂首低眉,她唇角牵出一点无奈。
“他知道我在这里。”
刘夫人怔愣片刻,一双眼睛陡然睁圆:“是、是陛下他……”
沈鸢身影立在冷风中,晃晃悠悠,她脑中乱如浆糊。
“夏家的人怎么会来得这样巧,是不是……”
她怀疑是谢清鹤从中作梗。
刘夫人摇摇头:“我看未必,先前白露摔落的山谷离平州不远,夏家的人找到平州是早晚的事。且我也打听过了,他们先前也在隔壁镇上的药铺问过人。”
白露伤得那样中,自然少不了寻医问药。
刘夫人唉声叹气:“这附近也就两三家药铺,找到人是早晚的事。”
平州风沙大,今日又下着雪。
不过一个时辰,沈鸢手脚冻得僵硬,鬓间也落满雪珠子,瑟瑟发抖。
刘夫人早被沈鸢劝回,沈鸢孤身站在风雪中,眉宇间落满白色的雪珠子。
积少成多,台阶上的积雪渐多,刘夫人送来的暖手炉早就冷透,硬邦邦揣在沈鸢手中。
她躲在门前的角落,只觉眼前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呼啸的北风卷起满地的残雪。
双足再也撑不住之时,角门终于被人推开,门房的人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
“姑娘,先进来避避风雪罢。”
沈鸢急不可待朝前走了两步。
她双足早冻得酸麻,如在刀尖上行走一样。
沈鸢忍着疼,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双足往门房走去:“他肯见我了?”
门房欲言又止,让开半边身子让沈鸢进屋。
小小的抱厦中还坐了四五个老奴。
瞧见沈鸢进来,纷纷将铜脚炉前的地方让给沈鸢:“姑娘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罢,地方简陋,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门房是私自放沈鸢进来的,他压低声音:“姑娘放心,这里里外外的都是老人,不会有人多嘴。我们县令胆子虽小,却是最怜老的,这府上伺候的,都是老人。”
门房絮絮叨叨,又扶着案几起身,“我再去后院看看,若是那位客人……”
跨出门,门房忽然双足一软,直直跪落在地。
沈鸢坐在炕上,手中捧着热茶,隔着茫茫雪雾和谢清鹤对望。
雪珠子摇曳,谢清鹤肩上拢着素锦织镶银丝边月白色斗篷,黑眸凌厉晦暗。
单薄眼皮低敛,漫不经心朝沈鸢看了过来。
沈鸢指尖颤栗。
谢清鹤只看了沈鸢一眼,擡脚朝外走去。
门前早就备好马车,广袤雪地中,朔风凛凛。
沈鸢慌不择路追了上去。
崔武手执长剑,横亘在沈鸢面前。
剑身在空中泛着冷白之色,冰冷森寒。
崔武面无表情:“陛下只见沈贵人,不见旁人。”
沈鸢刹住脚步,她手中还握着夏家送来的锦盒。
沈鸢不敢细想白露是如何硬生生被剥下这十根手指,更不敢想白露今日还会遭受什么折磨。
她双眼红肿,不假思索推开崔武挡在自己身前的长剑。
沈鸢一头冲到谢清鹤身前:“陛下要如何才肯救人?”
谢清鹤擡眸,目光似有若无掠过沈鸢,如蜻蜓点水。
他不动声色朝崔武看了一眼。
崔武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崔武飞马前来,手中还提着一个被捆成粽子的男子。
那人凶神恶煞,生得肥头大耳。
口中骂骂咧咧,脏话不断。
“你敢抓我,我若是让你今日走出平州,我就不信夏!”
男子手足都被绑在身后,崔武狠命朝他双膝踢了一脚,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谢清鹤面前。
沈鸢昨日遍寻不得的男子,此刻就跪在自己身前。男子擡眸看了沈鸢一眼,忽然笑出声:“这身皮囊倒是不错,用来做美人灯最好。”
沈鸢惊恐:“你把白露如何了?”
男子往地上轻啐一口:“别提那贱婢,老子辛辛苦苦养着她,她竟然敢背着老子跑了,真是晦气。”
他眼睛落在沈鸢脸上,“不过她可比不上你,我房里还差一盏美人灯,我看你就不错。”
落在沈鸢脸上的目光凶残嗜血,不像在看人,倒像是在赏玩一件精美绝伦的瓷器:“这双手生得也好,若是砍下来做……”
一声尖叫在长街响起,男子双眼被利箭刺穿,他在地上满地打滚,身子蜷缩成一团。
口中惊吼出声:“我要杀了你,我要……”
男子痛不欲生,惨叫声哀鸿遍野。
汩汩血珠子喷涌而出,血流成河。
“想试试吗?”
谢清鹤忽然开口,将手中的弓弩递到沈鸢手上。
宽厚手掌搭在沈鸢手上,谢清鹤握着沈鸢双手,一点点拉开弓弦。
“不是想救人吗?”
谢清鹤勾唇,声音轻轻落在沈鸢耳边。
他像是从炼狱中走出,周身遍布着血腥凶残。
“杀了他,朕就答应救人。”
沈鸢猛地扬起脸,双目惴惴不安。
谢清鹤坦然对望。
握在沈鸢手中的龙虎弓重若千钧,沈鸢心口骤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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