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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她看见了谢清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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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夫人一面理着账本,一面和老妇人闲聊:“什么商人,来做什么的?”

“听说是收药的。”

老妇人年岁虽大,可心里跟明镜一样,由不得旁人半点糊弄。

“也就那小子傻,几杯酒下肚,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要我说,那些人是从汴京来的,一看就和我们不一样。”

刘夫人心口一沉,顾不上手中的账本,疾步行至老妇人身前。

“……真是汴京来的,来了多少人,长什么样?”

老妇人皱眉沉吟:“有一个长得不错,年岁瞧着和郑郎中一样,但比郑郎中高了一点,模样瞧着极好,生得也俊。”

刘夫人惶恐不安:“往年收药都是立秋,他们可有说怎么拖到此刻才来?”

老妇人摇摇头:“这我倒是不知,没听我家里那个不争气的说过,他们是汴京来的,你和郑郎中也一直住在汴京,不会是旧识罢?”

老妇人细细思忖,“我听店里的伙计说,他们问了这镇上不少事,还有你们家老刘。”

刘夫人暗道不好,她忙忙撇开老妇人的手,慌不择路往后院走去。

一记喧嚣在养安堂前响起。

崔武一行人乌泱泱出现在养安堂,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的县令。

“朝廷办事,闲杂人等请速速撤离。”

刘夫人瞳孔骤缩:“崔、崔大人?”

刘掌柜被带走时,刘夫人曾见过崔武一面,她手足无措。

强撑着咽下满腔的恐惧不安:“崔大人这是想做什么,这屋子都是老幼妇孺,难不成崔大人还想动强不成?”

平州的百姓都记着郑家的好处,纷纷站起来为刘夫人助威:“郑郎中年年舍药救人,怎么可能是坏人,你们别是弄错了。”

“就是就是,若不是郑家姐弟俩,我老娘定挨不过今日。莫非官府办事,连黑白是非也不分吗?”

刘夫人本想趁乱往后走,一道银白光影忽然出现在她脖颈,唬得屋中众人都没了声。

崔武冷声:“刘夫人,崔某不想伤及无辜。”

老妇人气得身子都在发抖:“你你你,你今日就从我家的客栈滚出去!我们家客栈可容不得那些黑了心肝的人。”

刘夫人无力回天,低声劝慰街坊邻里离开。

转眼养安堂只剩他们姐弟俩人。

刘夫人横眉立目:“崔大人究竟是想如何?”

崔武淡淡扫了刘夫人一眼:“刘掌柜做过什么,夫人心中应当清楚。”

县令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恨不得当众跪在地上给崔武磕两个响头。

他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汴京的大官,更何况还是天子眼前的红人。

怕郑家姐弟说错话连累自己,县令忙扯着郑郎中的袖子。

“崔大人只是过来办事的,他说是来找人。若你们心中没鬼,又怎会怕他们?听我一句劝,别强来,各让一步不就好了。”

正说着话,忽见门外一辆马车姗姗来迟。

满堂悄然无声。

一人挽起墨绿毡帘,余晖落在那双指骨匀称的手上,谢清鹤一身蓝缎紫貂皮镶边斗篷,踩着日光缓缓步入养安堂。

众人屏气凝神。

县令双膝一软,直直跪落在地,朝谢清鹤俯地叩首。

刘夫人双眼圆睁,难以置信。

她虽不曾见过谢清鹤,可天底下能让崔武这样毕恭毕敬的,除了谢清鹤,再无旁人。

刘夫人膝盖一软,差点趔趄跌坐在地,她一手扶着心口,强装镇定。

“敢问陛下,民妇做错何事,既是要搜家,那也该有个章法。”

谢清鹤转首侧目,视线漫不经心在刘夫人不安的脸上掠过,他淡声。

“刘夫人这般大声,是想提醒谁?”

他早就让人守住后门。

刘夫人脸色煞白,她身前起伏不定。

郑郎中挡在刘夫人眼前,压低声音提醒:“姐,别说了。”

他朝谢清鹤抱拳拱手,“陛下,后院住着的是草民收留的病人,并非朝廷要犯,还望陛下明察。”

转过垂花门,庭院落花满地,树下支着一个秋千。

刘夫人不甘心:“那姑娘前两日大病一场,如今还未醒,恐污了陛下的双眼,还请陛下容我为她更衣梳洗……”

一语未落,屋内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刘夫人面如土色。

谢清鹤眸色骤沉,一张脸深沉阴冷,他疾步朝厢房走去。

一只手先一步从里面推开木门。

刘夫人心如死灰。

谢清鹤冷声:“沈鸢,你……”

屋内走出的却是个陌生的女子,面容憔悴,单薄孱弱的身子立在萧瑟秋风中,她茫然立在原地。

目光越过谢清鹤,落在下首的郑家姐弟两人脸上。

刘夫人大喜大悲,心情跌宕起伏。

她下意识解下自己的氅衣,披在女子身上:“你怎么出来了,快别站在这风口,仔细身子受不住。”

刘夫人不动声色挡在门前。

谢清鹤目光轻擡,如蜻蜓点水拂过刘夫人。

刘夫人垂首低眉,讪讪往旁让开半步,拢在袖中的双手蜷了又蜷。

屋中空无一人,衣柜橱柜全都查了一遍,竟连一个人影也无。

谢清鹤朝崔武看了一眼,崔武会意,带人往柴房和后院走去。

谢清鹤视线落在女子脸上:“你是何人?”

白露目光怯怯:“姐姐,这人是谁呀?”

刘夫人胆战心惊:“是汴京来的大人,别怕。”

语毕,她朝谢清鹤扯出一点笑,“我妹子刚醒,大人有话问我便是。”

谢清鹤不为所动,目光直直盯着白露:“……你去过燕山采草药?”

刘夫人红唇紧抿,长长指甲掐入掌心。

她确实带过沈鸢上山采草药,可却不是燕山,而是……

白露皱眉:“我只陪我姐姐去过岐山采草药。”

刘夫人诧异不已,不知女子是如何知晓此事,她竭力压下心口的震惊。

白露不慌不忙,事事都对得上。

谢清鹤半边身子站在廊庑下,昏黄余晖落在他身后,他黑眸阴郁,仍是不相信跟在刘夫人身边的人不是沈鸢。

他沉声:“既然是误会,刘夫人方才又为何那样紧张?”

刘夫人一时语塞。

白露掩唇,咳了又咳,一双眼睛通红:“不关姐姐的事,是我……是我央求姐姐不要同人提起我的。”

她擡眸,颤巍巍瞥了谢清鹤一眼。

“我之前服侍的主家是宫里太监的义子。”白露热泪盈眶,“他那人残暴不堪,待我们动辄打骂,我实在不堪其扰,从他家逃了出来。”

她掩面而泣,哭哭啼啼,“大人既是汴京的高官,想必也认识那太监,还望大人为我做主。”

谢清鹤泰然自若:“你是何时离开的,又是何时遇见刘夫人?”

白露小声啜泣:“上元节那夜我趁人不备跑出来的,后来遇上姐姐,是端午后的事了。”

不管谢清鹤问什么,白露都对答如流。

谢清鹤黑眸渐深。

崔武踱步过来,低声在谢清鹤耳边低语:“陛下,我都找过了,没有人。”

日落西斜,群山悄然。

谢清鹤面色阴沉,拂袖而去。

将至掌灯时分,厢房的柜子后忽然钻出两人。

沈鸢抱着萤儿,从柜子后走出。

刘夫人本来还坐在桌前淌眼抹泪,冷不丁瞧见从柜子后走出的两人,一双眼睛瞪得都圆了。

沈鸢抱着萤儿,言笑晏晏:“今日多亏了萤儿。”

她从未想过谢清鹤会找到此处,更未想过他会亲自过来。

萤儿得意洋洋:“这个是祖父告诉我的,他说我是家里最聪明的孩子,所以只告诉我一人。”

刘夫人今日刚经历了大起大落,喜极而泣:“爹也真是的,这事怎么连我和三弟都瞒着,在里面可有闷着,饿不饿,姑姑给你烧饭吃?”

萤儿晃晃自己的草药袋子:“我藏了好多糕点,还有水囊。”

刘夫人哭笑不得。

沈鸢朝白露福身谢过:“今日多亏姑娘相救。”

白露不敢受,忙不叠扶起沈鸢:“若不是姐姐出手相救,我早就横死街头,哪敢承姐姐的礼。”

她莞尔,一张瓜子脸尖尖,“前两日我虽睡着,可意识却是醒着,总能听见你们在说话,我本来想睁开眼,无奈总是睁不开。”

好在刘夫人提过岐山的菌子,也提过一两句汴京的事。

白露本来就是聪明人,拼拼凑凑,竟让她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料着沈鸢和自己一样,也是为了避开权贵,被迫背井离乡。

白露大有劫后余生之感:“还好没误了姐姐的事,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且她说的也并非都是假话,禁得起旁人去查。

沈鸢匆忙将人扶起,刘夫人喜笑颜开,也顾不上做饭,让三弟去酒楼添几个好菜回来。

窗外狂风凛凛,屋里却是花团锦簇,衣裙翩跹。

……

从养安堂离开,谢清鹤一路沉默不语。

他一只手还裹着细白的纱布,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不知为何又再次渗血。

谢清鹤眼睛溢满红血丝。

崔武低声认错:“是我的错,我自去领罚。”

他斟酌,“主子,养安堂那边……可要继续盯着?”

谢清鹤一手揉着眉心。

良久,他声音轻轻:“……不必了。”

日光渐移,夜色无声氤氲。

马车缓慢穿过长街。

倏尔,一道哭声从街上传来。

一个小姑娘抓着母亲的手,放声大哭:“我也要草药袋子,萤儿就有一个,可好看了。我也要我也要,娘,我也要!你给我做嘛!”

她一面说,一面还在地上打滚。

刚制的冬衣瞬间染上满地的灰尘,女子气得怒打孩子两下后背。

“别哭了,再哭我就把你送到养安堂去,这么喜欢萤儿的东西,你怎么不托生在郑家!给他郑老三当女儿去!”

小孩子趴在地上号啕大哭:“我不管,我就要我就要!”

众人看不过,纷纷上前安慰:“小孩子就是这样,一刻也静不了,你好好和她讲道理就是了,打她做什么?”

女子气红了双眼,哽咽出声:“我说了多少道理,她听都不听,吵着要什么草药袋子,我又不会做,也不知道上哪里买去。我家也不是开药铺的,不用上山采草药,要那劳什子有何用。”

马车中的谢清鹤双眉紧皱,他看向崔武,一字一顿。

“刚刚在养生堂,朕似乎没见到郑郎中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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