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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太子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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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鹤笑而不语。

沈鸢胆战心惊:“她认得我,若是日后看见……”

“不会。”谢清鹤声音淡淡。

沈鸢只会留在芙蓉别院,不会出现在东宫,更不会出现在明宜眼前。

怀里的沈鸢仍是忧心忡忡,还在为明宜的去路牵肠挂肚。

谢清鹤眸色晦暗。

指尖撚着沈鸢戴在心口的赤金玛瑙璎珞,金灿灿的璎珞中央悬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

宝石沉甸甸的,正好落在那一抹雪白上。

“会用这里吗?”谢清鹤轻声。

沈鸢脸色白了一瞬。

谢清鹤笑笑,不容置喙。

“不会就学。”

……

将近四更天。

沈鸢迷迷糊糊听见檐角下似是传来铁马的响声。

雨还在下。

她一双手酸痛得厉害,半点力气也没有。

璎珞掉落在地,中间的红宝石不知滚落到何处。

身后忽然贴上一个温热的身影,沈鸢迷迷糊糊,下意识往里避开。

她低声嘟哝:“手……”

半张脸埋在枕中,沈鸢似是在天人交战,强撑着撩起眼皮,目光在谢清鹤右臂上掠过。

“手、有伤。”

谢清鹤的右臂有伤,不能碰到。

嘀嘀咕咕呢喃一声后,沈鸢再也撑不起精气神,枕着迎枕沉沉睡去。

夜色氤氲,谢清鹤落在烛光中的黑眸轻顿了一顿。

自那夜后,谢清鹤只来过两三回芙蓉别院。

皇帝病重,皇后日日在养心殿侍奉,谢清鹤也常被召到宫里。

沈鸢几乎见不到谢清鹤,每每他过来,都是夜深人静之时。

搂着沈鸢睡一觉,天不亮又匆忙离开。

秦嬷嬷嘴又严,除了教沈鸢舞蹈,别的事一概不曾提起,也不许底下伺候的人在沈鸢面前乱嚼舌根。

沈鸢在芙蓉别院住了一个多月,除了松苓,竟只和秦嬷嬷说过话。

自然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她不知苏亦瑾如今如何,也不知他是否回到洛阳。

转眼又是一年端午。

沈鸢好说歹说,终于说动秦嬷嬷,得了一日的假。

长街车马簇簇,人头攒动。

松苓挽着沈鸢的手,时不时朝后望去,一张小嘴巴巴,松苓眉飞色舞。

“姑娘,我们真的出来了?”

在芙蓉别院住了一个多月,松苓差点闷坏,好容易得了假,松苓携着沈鸢,往陵江走去。

“难得秦嬷嬷不在,姑娘今日可要好好补补身子。”

松苓捏着手中鼓鼓囊囊的荷包,在沈鸢眼前晃了一晃。

“姑娘今日想吃什么都可以。”

她掐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秦湘楼的红豆蜜粽最是好吃,前面也有一家茶肆,那里的肉粽子是大姑娘最喜欢的,姑娘小时候也同大姑娘一样,专挑肉粽子吃。”

其实沈殊起初并不爱吃咸口的肉粽子,后来为了逗妹妹,每每都将攒盒中的肉粽子挑了去,当着她的面喀嚓喀嚓吃着。

沈鸢气不过,她身子又矮,抢不过沈殊,被惹恼了,也只会攥着拳头嚎啕大哭。

最生气那回,沈鸢连着两个时辰不肯和沈殊说话,直到沈殊给她送来一盒金粽子,沈鸢才勉勉强强破涕为笑,别扭喊沈殊一声“姐姐”。

往事渐渐在沈鸢脑中有了雏形,她挽起唇角,忍俊不禁。

“我记得姐姐还会送我长命缕。”

后来沈殊不在,给沈鸢送长命缕的人换成了李妈妈。

松苓喜笑颜开:“姑娘还记得这事,怪道昨日忽然找我要五彩绳。”

只是沈鸢的长命缕并未送回去。

松苓一面说,一面踮脚朝前张望。

江上的赛龙舟如火朝天,百姓振臂高呼,欢呼声如潮涌,一波高过一波。

岸上妇人挎着竹篮,嘴里不住吆喝着,有卖粽子的,也有卖长命缕的,或是香囊艾草。

松苓满脸堆笑:“前面人多,姑娘且在这里等会,我过去瞧瞧可有姑娘喜欢的小玩意。”

沈鸢叮嘱:“早点回来。”

松苓笑着应了一声,很快钻入人潮。

沈鸢不动声色往后退开半步,她头上戴着帏帽,长长青纱挡住了大半张脸。

江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茶肆不时有笑声传出,沈鸢站了许久,也不曾听见一个“苏”字。

藏在帏帽后的眉心轻轻皱起,丝帕拢在掌中,沈鸢侧耳细听,倏尔身后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风掠过沈鸢的帏帽,露出底下一张白皙细腻的脸。

“苏少夫人……不,沈二姑娘?”

明宜一身婢女打扮,诧异望着沈鸢,“你怎么在这里?”

还未等沈鸢回过神,明宜忽的搀扶着沈鸢,疾步朝茶肆走去。

她飞快在沈鸢耳边留下一句:“别回头别回头。”

有三两个奴仆从小巷钻出,伸着脖子往茶肆看了一眼,又快步朝前跑去。

茶肆的掌柜笑着上前:“两位客官还请往楼上走,里头有个雅间,正空着呢。”

正说着话,忽见松苓在门前探头探脑。

遥遥瞧见沈鸢身后还有一人,松苓一怔,认出是明宜。

她快步上前,朝掌柜手中丢了两块碎银。

掌柜嘴角咧得更高:“三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可要尝尝我们茶肆的梅子饮?”

松苓点头:“要一壶,多的就当赏你了。我们姑娘喜静,莫让旁人过来叨扰。”

掌柜叠声应是,放下梅子饮后,匆忙离去,还不忘为沈鸢掩上门。

松苓朝沈鸢和明宜福身:“姑娘,我去门口守着。若是碰见什么人过来,也好挡着。”

沈鸢颔首:“去罢。”

窗明几净,隔着楹花木窗,隐约还能听见楼下的喧嚣。

沈鸢起身,掩上窗子。

明宜忽的抓住沈鸢的手,作势跪在地上。

沈鸢唬了一跳,拉着明宜站起身:“好好的,明姑娘这是作甚?”

明宜淌眼抹泪,她哽咽着道:“还请沈二姑娘救我。”

她不再唤沈鸢为苏少夫人,可见汴京的人已经知晓她和离一事。

沈鸢皱眉:“我如今只是沈家的二姑娘,恐怕帮不了什么。”

明宜低声:“我知道,你同苏公子的事我都知道,苏公子是不想连累你才和离的,也不知他如今在洛阳可好。”

沈鸢擡眸:“洛阳,他不是在半路……”

明宜接过话:“起初苏公子走的水路,后来应是身子不适,改换马车了。虽说路上耽搁了半个多月,好在后来没再出事。”

明宜反手握住沈鸢,“沈二姑娘,我不求别的,若是日后有人问起,沈二姑娘就当今日没见过我。”

沈鸢错愕:“你想去哪?”

明宜扬唇,飞快在沈鸢掌心落下两字。

沈鸢拢住掌心:“可太子殿下那里……”

明宜敛去眼中的笑意,捧着梅子饮慢慢喝着。

“我从前以为我父亲是喜欢我的。”

可在家族利益和女儿之间,明父还是选了前者。

明宜在院子前跪了三日,也换不回明父的心软。

“我不喜欢皇宫,也不喜欢太子殿下,更不想要做那劳什子的太子妃。”

太子妃千好万好,却不是她喜欢的。

明宜失声痛哭,簌簌泪珠滚落在梅子饮中。

她竭力平缓着气息,朝楼下望了一眼,忽而喜极而泣,转悲为喜:“接我的马车来了,今日多谢沈二姑娘出手相救,若改日有缘,我定教你骑马射箭!”

沈鸢急急起身:“你不怕刚刚追你的人认出你?”

明宜笑不露齿:“放心,我和我婢女换了衣裙,他们这会应该往城西去了。”

明宜朝沈鸢扬了扬手,笑着奔向日光中。

春江水暖,江边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无人留意到一辆马车滚滚往城门驶去。

沈鸢目送马车远去,恍惚间也曾见过在草原上肆意策马的明宜。

沈鸢垂手看向自己掌心的长命缕,突然扯出一点笑。

“早知道刚刚把这个给她了。”

松苓好奇上前:“……给谁?”

沈鸢忽的推开松苓,提裙往外跑。

为着今日的龙舟赛,陵江两边设有高楼彩台,好让百姓登高望远。

鼓声震耳欲聋,风拂过沈鸢的衣裙。

她跑得很快很快。

江上龙舟争先恐后,奋勇向前,木桨荡起的江水扬起又落下。

龙舟上的男子无一不是身强力壮,一张脸晒得黝黑透亮,汗水混着江水,沿着鬓角滚落。

击鼓声惊天动地,地动山摇。

百姓高挥双臂,人人热情高涨,澎湃非常。

“快点!再快点!快——”

有人扯着嗓子高喊,声音穿透陵江。

沈鸢拾级而上,也跟着在心中默念:“快点,再快点。”

日光满地,江面波光粼粼。

沈鸢双手撑在栏杆上,擡目远眺。

她看见明宜的马车在城门口停下,看见有人从车窗伸出一只手,像是拿着路引在金吾卫眼前晃了一晃。

沈鸢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目光直视远方。

笑意如涟漪,在沈鸢唇角荡起。

一声惊天动地的“赢了”忽然在耳边乍然响起,随后是此起彼伏的高呼。

江上百姓兴致高涨,赢了彩头的龙舟遥遥领先,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上岸。

“赢了,赢了。”

沈鸢双眼放光,低声跟着嘟喃一句。

松苓精疲力尽,扶着心口缓慢走到沈鸢身后:“姑娘、姑娘跑这么快作甚?”

“没什么。”

沈鸢扶着松苓的手,慢慢走下台阶。

松苓目瞪口呆:“姑娘刚刚跑那么快,就为了在上面看一眼?”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就在高楼下干等着,何必巴巴受这份罪。

“一眼就够了。”

沈鸢唇角噙着笑。

她只要看见明宜平安离开汴京就够了。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再次回到先前的茶肆。

沈鸢柔声细语:“刚才的梅子饮我喝着不错,你再让掌柜送一壶过来……”

余音渐渐消失在沈鸢唇边。

随之消失的,还有她满脸的笑意。

她看见谢清鹤就坐在自己先前的位子,手中攥着沈鸢的长命缕。

闻得沈鸢的声音,谢清鹤不曾擡首:“回来了?”

他声音平静自然,好似从一开始就坐在这里。

沈鸢的喉咙像是被人紧紧扼住,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僵硬着身子,拖着沉重的双足一步步朝谢清鹤走去。

沈鸢强忍着咽下心口的恐惧和慌乱,她扬唇:“殿下也是来看龙舟的?”

谢清鹤:“嗯。”

他随手将长命缕戴在手上,长命缕短了半截,在谢清鹤手腕上勒出浅浅的一道红痕。

“下回做长点。”

沈鸢心神不宁,她强颜欢笑:“是我疏忽了,我再替殿下重做一条,这条……”

那本就是她为苏亦瑾备的,自然和谢清鹤不合。

“不必。”

广袖拂落,挡住了那一点五彩丝线。

谢清鹤眉眼温和:“……见过明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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