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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移情别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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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苓半跪在榻边,泪如雨下。

药碗端在手中,却迟迟喂不进沈鸢口中。

松苓急得满头大汗,连少夫人也记不起来喊,只是胡乱唤着沈鸢“姑娘”。

从沈鸢步入坤宁宫后,松苓不曾再见过她一面。

后来听宫人说皇后留沈鸢在宫里留宿,松苓还喜笑颜开,以为沈鸢深得皇后的心意。

不想她再次见到自己的主子,却是这样奄奄一息的一人。

沈鸢病怏怏躺在榻上,身子滚烫,双腮染着不寻常的红晕。

“姑娘,你好歹喝一口。”

泪珠簌簌从眼角滚落,松苓低声啜泣,她拿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再次倾身上前。

半碗药几乎倒在沈鸢衣襟。

殿中烛光摇曳,红木嵌云石藤纹屏风落在光影中,衬得殿中金光满地。

谢清鹤转过屏风,甫一擡眸瞥见榻上的光景,脸色骤沉:“你往日就是这样伺候人的?”

松苓无暇顾及沈鸢为何会在东宫起了高热,她拖着双膝跪在谢清鹤身前,叠声告罪。

“殿下恕罪,姑娘……不对,是少夫人。少夫人先前生病,都是大姑娘照看的。”

谢清鹤眉心稍拢,将信将疑:“……沈大姑娘?”

松苓一噎,急急朝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不敢有半点隐瞒。

“是,少夫人还未被送到乡下那会,都是跟着大姑娘住在一个院子。”

沈殊疼爱幼妹,对她有求必应。就连喂药这种小事,沈殊也从不假手于人,亲力亲为。

松苓欲言又止,踟蹰着道。

“少夫人不爱吃药,每每都是、都是大姑娘千万般哄着,才肯吃下一两口。”

那是身在锦绣堆中的沈鸢,后来沈鸢没了长姐的庇护,在乡下随便抓把草药都能凑合。

松苓小声抽噎,哭哭啼啼。

谢清鹤不动声色朝崔武看了一眼,崔武会意,躬身退出,往夜色走去。

松苓无可奈何:“殿下,少夫人不肯吃药,不然还是……”

谢清鹤淡淡:“给我。”

松苓瞠目结舌:“……什么?”

手上一空,那碗汤药落在谢清鹤手中。

松苓双目直直,不经意对上谢清鹤的视线,又飞快低下头,她伏首跪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

汗流浃背。

殿中悄然无声,遥遥的,空中传来鼓楼的钟响。

钟声如金铜磬响,古朴沉重。

松苓悄声擡眸,层层青纱帐慢后,谢清鹤轮廓不明。

他一只手托着药碗:“沈鸢,张嘴。”

谢清鹤见过沈鸢吃药的样子,那会她蹲在柴房灶台前,捧着药碗一喝而尽,半点也不含糊。

明月高悬,尚未入夏,园中隐约传来一两记蝉声。

青绿古铜鼎紫檀木香案供着炉瓶三事,瓶中设有三两株红樱。

沈鸢双眉皱紧,口中呢喃,含糊不清,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她一张脸烧得滚烫灼热,汗珠打湿了鬓角,鬓云乱洒,白璧无瑕。

蛾眉高蹙,腮晕染红。

谢清鹤眸光低垂,他声音渐缓:“沈鸢,吃药。”

莲纹青花小碗递到沈鸢唇边,她却怎么也不肯张唇。

药汁顺着沈鸢的唇角滑落,苦涩的药味在屋中蔓延,渐渐掩过了松檀香。

烛光跃动在谢清鹤皱紧的眉宇间,耐心渐失,谢清鹤忽然用力攥住沈鸢的下颌。

拇指用力,轻而易举撬开沈鸢的唇齿。

半碗药水灌入沈鸢喉咙,呛得她连声咳嗽。

双手在空中胡乱挥打。

“哐当”一声脆响,药碗摔落在地,青瓷碎片四分五裂。

余下的半碗药汁几乎都倒在谢清鹤身上。

他一身竹青色锦袍深浅不一,狼狈不堪。

罪魁祸首无知无觉,沈鸢始终不曾醒来,晕乎乎倚在青缎迎枕上。

松苓大惊失色,拖着双足跪在贵妃榻前,叠声向沈鸢求情。

“殿殿殿……殿下,我家主子定不是有意的,求殿下看在少夫人病重难安、昏迷不醒的份上,饶过她这回。”

松苓连连朝地上磕了两个响头,她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身子抖如筛子。

长夜无声,漆黑如浓墨的药汁顺着狼皮褥子散开,水迹蜿蜒。

松苓俯首长跪在地,额头磕得红肿青紫,沁出道道血痕。

须臾,她听见帐中传来谢清鹤淡淡的一声:“再送一碗药过来。”

松苓擡起一张脸,茫然失措。

谢清鹤冷声:“……嗯?”

松苓吓得连连往后退,转首差点迎面撞在屏风上。

她顾不得疼,拖着伤足快步朝门口走去,命人再送药过来。

地上的狼藉自有宫人洒扫干净,松苓再次送药过来,谢清鹤也换上新的长袍。

虞老太医坐在下首,满脸愁容:“苏少夫人气血阴阳虚衰,且又寒滞经脉,该以温里祛寒。这药不管如何,都得让苏少夫人喝下。”

虞老太医扶着斑白的长须,“若是今夜退不了热,只怕会对元气有损。且我观少夫人的命脉,少夫人幼时似也有过元气大伤。”

松苓哭着跪地:“虞老太医说的极是,少夫人少时曾生过重病,后来醒来,只记得自己姓甚名何,再多的就记不清了。”

虞老太医面色凝重:“这就是了,那回伤了根基,过后又不曾将养。”

谢清鹤托着茶盏,一口也没喝:“她少时得过重病?”

松苓踟蹰着开口:“是,姨娘出事后,少夫人就病了。”

松苓说得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显然是有所隐瞒。

谢清鹤一手敲在案沿,黑眸沉沉,若有所思。

良久,他漫不经心挥袖:“都下去。”

松苓一步三回头,缓慢磨蹭到屏风旁。愁眉不展,一双眼珠子时不时往帐中瞥。

谢清鹤手中的茶盏在案几上磕出轻轻的一声。

松苓再也不敢多看,垂首敛眸,提裙退到廊下。

药碗中的药汁不温不凉,正宜入口。

沈鸢似是怕极药汁的苦涩,任凭谢清鹤如何捏着她的下颌,她都不肯多喝两口。

天色将明,晨曦初露。

谢清鹤彻底失去耐心,他一只手捏住沈鸢的后颈,半碗汤药直直灌入沈鸢口中,沈鸢下意识想要吐出来。

一人倾身而下,落在沈鸢唇上的力道莽撞强势,不容她往后退开半分。

唇齿相撞,磕磕碰碰。

沈鸢意识混沌,双手朝前推去,本能想要推开眼前的人。

一声低低的“唔”声从沈鸢唇间溢出。

挣扎间,似是咬破了什么,一缕淡淡的血腥气顺着舌尖往里蔓延。

沈鸢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眼睫颤动。

瞧清眼前的一幕,沈鸢差点吓出一身冷汗:“你、我……”

余音消失在唇角。

谢清鹤一手托着沈鸢的后脑勺,似是要将她吞噬入腹。

沈鸢眼中呛出泪珠,挣扎的双手也逐渐从谢清鹤肩上滑落。

沈鸢身子撑不住,一点点往下跌落回榻上。

药碗不知是被谁推翻在地,重重的一声砸落,勉强唤回谢清鹤的思绪。

他敛眸。

如蜻蜓点水一样,谢清鹤薄唇落在沈鸢唇珠,一点点撚过。

“除夕那夜,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那会沈鸢想偷亲谢清鹤,却被他避开了。

沈鸢的脸一阵请一阵白,半是气恼半是羞愧。

她偏过脑袋,面含愠怒:“殿下不是不喜欢我吗?为何刚刚还……”

她心口起伏,义愤填膺。

可她终究还是姑娘家,有些事还是说不出口,难以启齿。

沈鸢脸上愤懑,恼羞成怒。

“我确实不喜欢你。”

谢清鹤眉眼平静凉薄。

在他眼中,沈鸢除夕那夜的话无异于痴心妄想,异想天开。

沈鸢一双眼睛气红,又怕说错话得罪谢清鹤,连累还在宫外的苏亦瑾。

她强忍着咽下胸腔的怒气:“殿下既觉得我是痴心妄想,适才就不该……”

她咬牙,泪水染湿一双水雾眸子,“且我如今已经成亲,若是这事传出去,于殿下也不好。”

回回见面,沈鸢都会提起自己同苏亦瑾成亲一事,提到自己是“苏家妇”。

谢清鹤一双眼睛冷了下去,黑眸晦暗阴沉。

沈鸢心口忽滞,她忽的收住声,往后躲去,避开谢清鹤冷冽的视线。

谢清鹤一手掐住沈鸢的下巴,冷笑两声,他唇角勾起几分讥诮:“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谢清鹤渐渐觉出端倪,他眼睛半眯,“之前不是还想悔婚?”

沈鸢瞳孔骤紧。

目光落在谢清鹤腕骨上的红痣,一颗心越发躁动不安。

她仍然害怕谢清鹤知道真相,知道当初是她认错人。

“不是,我没有。”

沈鸢惊慌失措,说得急,她差点一口咬上自己舌尖,“苏亦瑾是好人,他……”

谢清鹤一针见血:“你们以前见过?”

沈鸢遽然仰首。

谢清鹤目光轻轻在她脸上掠过,他一手捏着沈鸢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

“想好再说。”

……

日光穿过金丝藤红竹帘,无声淌落在地。

崔武行色匆匆,玄色黑影穿过抄手游廊,他跟在谢清鹤身后,亦步亦趋。

廊下悬着各色的鸟笼,笼中的黄鹂是珍禽园近日送来的,说是能引吭高歌。

谢清鹤拿手指逗弄黄鹂。

日光落在他身后,溅起无数的光晕。

他声音悠悠:“都查清楚了?”

崔武颔首:“是。”

他沉声,一五一十回话。

“苏少夫人的姨娘十年前和旁人私通,沈大人知道此事后,大发雷霆。后来又疑心苏少夫人并非沈家女,故而找来山匪,想让旁人以为苏少夫人是被山匪带走的,与他并无干系。”

谢清鹤双唇无声动了一动。

虽没出声,可崔武跟着谢清鹤多年,自是能猜出他刚刚骂的是“蠢货”两个字。

崔武低垂着脑袋,继续道。

“沈大人本是不想让自己的小女儿活下来的,可巧那日山匪手上还有一个少年。”

崔武缓声,“殿下还记得十年前苏尚书为寻子大肆搜城一事吗?当时同苏少夫人在一处的,就是苏家公子苏亦瑾。”

谢清鹤猛地擡眼。

崔武实话实说:“是他救了苏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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