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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殿下不是不认得我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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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不愿他们沾上这趟浑水,只想着如谢清鹤所愿,远远和谢清鹤撇清干系。

可她说得越多,谢清鹤脸色愈发难看。

沈鸢额头贴在交叠的手背上。

“以前的事是我的错,是我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还请殿下念在往日的情分……”

“情分?”谢清鹤冷笑,明知故问,“……什么情分?”

沈鸢咬紧红唇,诚惶诚恐:“不知者无罪,还请殿下念在我年少无知,莫要怪罪。”

她叩首在地,久久不敢直起身。

暖阁杳无声息,耳边只有春雨沙沙。

沈鸢惴惴不安,身影缩成小小的一团,蜷跪在地。

良久,谢清鹤慢悠悠起身。

雪青色锦袍松垮,在沈鸢眼前穿过。

他俯身伸手,托着沈鸢一张泪脸往上擡起。

四目相对,沈鸢一双婆娑泪眼通红,泣不成声。

谢清鹤黑眸深沉,他喉间溢出一声嗤笑。

“相夫教子,侍奉公婆……”

谢清鹤一字一字,漫不经心,“你想做苏家妇?”

扼住沈鸢下颌的手指如沉重枷锁,沈鸢不得不擡首和谢清鹤对视,她艰难从唇间吐出一个字:“是。”

“若是我答应让你入宫侍奉呢?”

“——什么?”

沈鸢瞠目结舌,语无伦次,“不能,我、我身份低微,不敢肖想殿下……”

“是不敢,还是不想?”

谢清鹤冷声,面若寒冰。

沈鸢抖如筛子:“不、不敢。”

谢清鹤轻哂,手中的青玉扳指转了又转。

沈鸢肩上还披着苏亦瑾那身狐裘,看着尤为碍眼。

锦袍的雨珠滑落在地,泅湿地上铺着的狼皮褥子。

窗前竹影摇曳,照得屋中阴阴润润,忽明忽暗。

嵌贝流光阁帘随风晃动,珠玉碰撞,叮叮咚咚。

谢清鹤不经意扫去一眼,眸光忽的顿住。

珠帘后设有两张榻子,中间还隔着一扇屏风。

显然沈鸢和苏亦瑾一直是分榻而卧。

地上伏跪的沈鸢久久等不到谢清鹤的声音,她颤巍巍仰首,声泪俱下:“殿下,我是真的不敢肖想……”

谢清鹤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你倒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不至于蠢得无药可救。

以沈鸢的身份,入宫侍奉谢清鹤自然不够格。

风雨飘摇,檐角下挂着的雨铃落满雨水。

沈鸢不知谢清鹤是何时离开的,她魂不守舍跪坐在地上,后知后觉自己沁出一身冷汗。

骤雨疾风,吹落满院落英。

松苓步履匆忙,隔着窗子,亦能听见她脚步的欢快。

沈鸢扶地站起,飞快抹去眼角泪痕。

“少夫人,你可知我刚刚在茶房听见什么?”

松苓眉开眼笑,挽帘步入屋中。

暖阁尚未点灯,松苓并未瞧见沈鸢脸上的异样,她喜笑颜开。

“虞老太医说,若是公子能撑到冬至,日后就都无虞了。”

沈鸢咽下喉咙的哽咽,红着双目道:“……真的?”

松苓还当她是喜极而泣,忙笑着拿帕子为沈鸢抹泪。

“这是好事,少夫人怎么还哭上了?老夫人已经差人套车,想去寺里还愿。”

沈鸢反手握紧松苓:“虞老太医可还说什么了,他打算在京中住多久?”

松苓苦恼:“这……我就不知了,虞老太医是太子殿下请来的,若是殿下开口,虞老太医应该会在汴京久住。”

沈鸢心口骤沉,脸色苍白。

松苓自言自语:“不过公子这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虞老太医也只有三成的把握。”

沈鸢强颜欢笑:“三成足够了,先前那些太医,都说治不好。”

松苓换上笑颜:“我也是这样想的,说来这事还是多亏了太子殿下,若不是他请来虞老太医,公子只怕真的药石无医了。”

沈鸢如今哪里还能听见谢清鹤三字,她竭力压下心口的慌张。

“松苓,母亲如今在何处?你替我跑一趟,就说、就说……罢了,我亲自去找母亲。”

她身上还披着苏亦瑾的狐裘,狐裘长长拖地,沈鸢差点被绊倒。

松苓忙不叠伸手扶住:“少夫人,你怎么还未更衣?这袍子湿哒哒的,可不能再穿着了。”

言毕,手脚麻利为沈鸢更衣。

罗绮穿林,衣裙翩跹。

沈鸢一路穿花扶柳,行至正房,正好瞧见苏夫人笑着从正房走出。

遥遥瞧见沈鸢,苏夫人眼角带笑,上前迎人。

“这不正是巧了吗?我正想让人去寻你呢。”

苏夫人挽着沈鸢入屋,眼睛弯弯,“虞老太医的话你可听见了?虽说还得到冬至才知好歹,可总归还有盼头。”

苏夫人低声念了声佛,“这真是上天垂怜,没让我儿白白误了性命。刚刚宫里还来人了,说是想要你……”

沈鸢猛地站起,难以置信。

苏夫人唬了一跳,拉着沈鸢坐下:“你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平日也不见你这样咋咋呼呼,可是近来累着了?”

沈鸢颤着声音道:“我、不是……”她着急忙慌,“我不认识宫里那些贵人,他们找我做什么?”

苏夫人柔声细语:“净云大师每年这会都会在坤宁宫讲经,皇后娘娘心善,会请城中的世家夫人一道过去听经,也算是为家里人祈福。”

沈鸢愕然:“往年都会有?”

苏夫人颔首:“以前都是我去,想来是今岁有了你,所以皇后娘娘才宣你入宫。放心,皇后娘娘为人心善,不是那些好折磨人的。”

苏夫人轻声叮嘱,“我们家虽不喜招惹是非,可若是有人敢欺负你,说些不中听的话,你只管回来告诉我,我定不会轻饶。”

沈鸢欲言又止:“宫里……只有皇后吗?”

苏夫人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净说些母亲听不懂的话。宫里除了皇后,当然还有陛下和太子殿下。”

沈鸢脸色泛白。

苏夫人:“不过往年听经,宫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人,不会碰到旁的贵人。”

沈鸢紧绷的身影渐渐舒展,又暗道自己真是杯弓蛇影。

宫里那么大,总不会那么巧,会和谢清鹤碰上。

苏夫人搂着沈鸢:“你刚刚说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母亲,先前我问你的事,你可以别和亦瑾说吗?”

年少那事,她想亲自和苏亦瑾说。

苏夫人满脸堆笑:“就为这事?罢罢,你们小年轻的事我也不懂,都随你去。”

沈鸢望向苏夫人的陪房嬷嬷。

苏夫人乐不可支:“放心,他们都是跟着我多年的老人了,定不会乱嚼舌根的。”

沈鸢笑颜初绽放:“多谢母亲。”

苏夫人鬓间的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轻晃,她掩唇莞尔:“明日去宫里,可要我让家里的老妈妈跟着你去?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没经过事,害怕也是正常。”

沈鸢沉吟片刻:“有松苓跟着,应当是无碍的。”

苏夫人点点头:“若有什么事,只管让人往家里递信,坤宁宫那我都打点好了。”

话落,苏夫人又让嬷嬷送来一只锦匣,匣内满满当当都是荷包,装的都是金锞子和碎银。

那金锞子是用金子溶成的,有五福临门的,也有仙鹤过海,都是取的好意头。

“这些银子你拿着赏人,别急着推拒,这赏银也是有讲究的。多了显得巴结,少了又显得寒酸,这些荷包我都给你分好的,遇见什么人就送什么颜色的荷包。”

苏夫人循循善诱,口传手授。

怕沈鸢紧张,又补上一句。

“你是个好孩子,懂规矩,礼节自然不会出错,我也不过是白叮嘱你。”

苏夫人说了半日,口干舌燥。

她接过婢女沏好的太平猴魁,轻抿两口,仍是不放心。

“还有一事,皇后娘娘偏爱牡丹,对牡丹情有独钟,坤宁宫上下也都是牡丹花样式。你记着点,莫要犯了忌讳。”

细枝末节的小事,苏夫人也会细细和沈鸢说明,“明日同去的还有几家是和我们家交好的,若真遇上事,也可找他们。”

沈鸢忍俊不禁:“母亲,我不过是白日去听经,要不是住宫里不回来了。”

苏夫人捏住她脸颊:“好没良心的话,母亲这还不是担心你?明早你出门,我让亦瑾陪着你一道去。罢了,我也跟着去,省得你一人,孤零零的。”

话音刚落,满堂奴仆婆子都笑出来。

嬷嬷笑得前仰后合:“不知道的还以为少夫人是出远门了,夫人这样紧张,不像是送少夫人出门,倒像是送小孩子上学堂。”

苏夫人笑笑:“你这老货,还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出来。我不单送小鸢入宫,还想着去接她回府。”

沈鸢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也跟着弯唇。

外面还下着雨,雨声淅淅沥沥。

松苓提着玻璃绣球灯,细碎光影洒落在沈鸢脚边:“少夫人明日入宫的宫裙也备好了,是夫人亲自过目的,定不会出错。”

苏夫人事事为沈鸢考虑周全,松苓掌不住笑道,“倒显得我无所事事了。”

云影横窗,长廊树影绰绰。

沈鸢转首凝眸:“苏亦瑾……还没回房吗?”

松苓言笑晏晏:“听南烛说,公子还在书房和老爷议事,想来也快回来了。”

她揶揄,“少夫人往日都不曾过问公子的行踪,怎么今日问了这么多遍?”

沈鸢推搡她一下:“就你多嘴。”

明日入宫听经的事她还未和沈殊提起,想了想,沈鸢还是打发松苓出去找个人去沈府传话。

“你找个机灵点的,让姐姐不必担心,宫中诸事母亲都同我讲过了。左右也就这半个月的事,若姐姐有事,让人递话到二门,或是找苏亦瑾,他……他是可信的。”

松苓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沈鸢脸红耳热,推着她走下台阶:“站在这里做甚,还不快去,难不成还要我请你不成?“

松苓笑着应了一声,提裙飞快往外跑:“那少夫人在此地等我,我去去就回。”

她得赶在沈府落钥前将信递到沈殊手上。

二门有她相熟的人,一来一回,也会半盏茶的功夫。

春风拂过,沈鸢手中的玻璃绣球灯忽的暗下。

她立在芙蓉花后,倏尔瞥见脚边慢吞吞爬过的一只甲壳虫。

沈鸢好奇往后退开半步,她俯身蹲在芙蓉花后,又摘下一片叶子逗弄脚边的虫子。

夜雨朦胧,徐徐雨声如珍珠落盘。

园中忽然传来南烛的笑声。

“这就是书里说的天无绝人之路,好人有好报。我就说公子这样乐善好施的人,定是福泽深厚的。”

苏亦瑾轻笑:“油嘴滑舌。”

南烛不服,反唇相讥。

“哪有,公子本来就是大善人,要不然当年遇上山匪,你也不会想着为少夫人挡刀,还背她下山。公子,我回去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你不必瞒着少夫人的……”

“南烛。”

苏亦瑾唇角的笑意悉数敛去,他沉下脸,难得的疾言厉色。

这还是沈鸢第一次看见苏亦瑾发火。

乌云浊雾,雾霭蒙蒙。

庭院落针可闻,苏亦瑾冰冷的声音一字字清晰传入沈鸢耳中。

“我说过我不想再提这事。”

“再提半个字,你日后就不必留在我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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