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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他们是否也要成昏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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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当年阿爷坚持,若是阿娘不阻止,太子就会是他,这李氏的天下也不会被阿娘窃为己有。

许多事情都会截然不同。

可他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说给性情张扬、并不畏惧自己阿娘的妻子听。

说出的那一刻,他曾冀望过妻子会直接跑到集仙殿中去代多年前那个软弱的自己质问一声阿娘“为什么”。

武照也是爱发妻的,不然崔盛儿也不会为他诞下一儿二女,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阿娘居然可以让她以那么痛苦的方式死去。

那副模样在他头颅中怎么也散不去。

还赐死了他的嫡长子与长女。

薛礼去衣架上取来熊裘,为武照盖上:“如今女皇有疾,国政理应是储君代为处置,但因为六郎称病,听闻政事都是身边那位褚昭仪在阅看,如此好的一个掌握政治及权力的时机,六郎却拱手让人了。”

武照坐了起来:“治理国政?你难道就忘了吾长兄被赐死才一年,若不是为了活命,吾又何至于一成为储君就迅速上书要改姓为武。”

他拿起酒樽,又开始饮酒:“吾还是做个无能的储君为好。”

薛礼知道武照心中所惧,身为好友也知道他一直以来的性格,但既已是储君又如何能再继续是如此性情,于是只好宽慰:“先太子的死是多方面因素所促成的,并非是因为这个,若女皇不愿让六郎治政,又为何要立六郎为储君,而不是汉寿王惠?”

虽然武照很多时候都不敢拒绝,但在此事却有一种想要活命的坚持,因为畏死:“吾还想活,更不想成为第二个被亲生母亲赐死的太子,若你们有什么不满,不如直接从这里离开,一直朝西面走,去太初宫找女皇。”

见其心坚定,薛礼无奈放弃:“即使六郎不想接触政治,但也总不能再继续病下去了,你还有位妻子在崔氏。”

武照举起的酒樽又放下:“原来你是为崔内史来的。”

在崔盛儿死后,阿娘接着于八月就再为他重新纳了一位太子妃,就在他刚成为太子的第二日。

他第一个太子妃——河南内史崔孝之女。

崔丽华。

听闻她年岁二十有一,比自己小了许多,性情也是张扬恣意,不受拘束,所以一直都未成昏。

他阿娘还真爱这样的女子。

而薛礼所纳的妻则是其姊崔丽训。

薛礼未否认:“总不能让崔三娘就如此在家中等数年,且六郎与崔氏的婚姻乃女皇所赐,崔氏也不敢再另寻姻亲。”

从九月至今,武照一直称病不出宫室,导致崔丽华始终都还未入太子宫。

崔孝及崔夫人都为此烦忧不已,不是因为爱女的年纪,贵族娘子二十几成昏都非异事,而是已经有婚配,但迟迟未再进一步。

在崔家的催促及妻崔丽训的担忧之下,遂今日薛礼以侯问为由来了太子宫。

武照仍还是那句话。

“吾都听阿娘的。”

*

女皇欲起身。

褚清思见状,伸手去扶持。

她们一路走至殿中央,走到

妇人之前所失去意识的几案前。

女皇似乎想要躬身去拿何物。

褚清思望了眼案上,先一步弯腰:“儿来就好。”

妇人开口导引:“那卷竹简。”

褚清思一眼看到,径直将其握在手中,然后直起上半身,递了过去。

女皇脑袋轻轻晃了一晃,未接:“这些都是询从前所写。”

褚清思也顷刻明白其意,一只手握着右边第一根竹简,另一只手则缓缓将卷起的部分展开。

她垂眸,默默看着。

这是一卷李询的自白书。

从其内容来看,应该是十六岁时所书。

“询白:今已舞象之年,谓‘成童舞《象》,学射御’[1],然吾少时身弱,时人常言早夭之命,母亦怀惶惶之心,恐吾早逝,数次乘车前往佛寺,祈疾之简帛盈满百车,所造之佛若星汉。吾九岁大病,母为左右所扶持,执匕哀哭,实乃吾不孝,今言之,仍伤心。若吾往后果真不得天命,幸而有弟照、惠,妹仪,可抚慰父母之心,望父母勿哀。若吾能得三十之数,惟‘名声若日月,功绩如天地[2]’,效先王之德。”

上面不仅有一个儿子对父母的关怀眷顾及感恩,还有一个将来帝王的抱负。

他曾做好早夭的准备,惟恐父母伤心,但转瞬又安慰自己庆幸还有两个弟弟与一个妹妹能安抚其心。

但他又怎会对人世毫无眷恋之心。

不然,他不会怀着“名声若日月,功绩如天地”之心。

他亦曾想要如先王那般创造自己的帝王功业。

褚清思也终于知道妇人为何会突然发疾昏乱。

女皇背过双手,将真心话就那么说了出来:“不论是他与吾之间的感情,又或是他的政治才能,询都是储君的最好人选,其实吾知道幽王和询都没有错。”

“那时吾的反应的确过度了。”

在次子武照的对比之下,这种感觉则变得尤为强烈。

而她之所以能够毫无顾忌的与其谈心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昔年曾在自己面前为长子所求过情并竭力促使她和长子和好。

她也只能与其谈话以抒怀。

这些言语,无一不是说妇人为赐死长子在追悔。

褚清思将竹简合拢在一起,于手中握紧。

她看着这个终将荣耀千古的妇人,忽然从心中生出一股浓厚的悲哀与恐惧之情,死了那么多的至亲,只是一场激情之下的杀子所引发的流血。

一年多来,妇人接二连三的杀死至亲之人。

但又后悔了。

这,就是所谓天子之怒。

“观音。”

褚清思垂下又沉又重的长睫,声音抑闷:“妾在。”

“过几日若有空,便去白马寺为佛奴与幽王造佛像供奉吧。”

*

崔如仪从集仙殿出来以后,未作停留,直接往宫外去。

刚骑马出了右掖门,就有一人迎了上来。

“从兄!”

崔如仪闻声,立即勒马停下,看着那人跑到自己面前。

崔丛的脸上则难掩欣喜:“从兄今日怎么离宫如此快,难道是女皇已经答应了从兄?我就知道女皇最宠幸从兄,不论是何要求都会答应的。”

天官侍郎虽然不能够得到,但是还有其余官职。

崔如仪沉默着,神色也变得极其难看:“我还未来得及与女皇说。”

崔丛意识到从兄的怒意,把剩余的话都吞了回去,小心询问:“女皇又发疾陷入昏迷之中了?”

可发疾就更不应该离开了。

崔如仪怒视一眼:“慎言!先回去再说!”

言毕,直接驾马通过天津桥。

崔丛也折返回去,上马追逐。

*

回到家中后,崔如仪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快步朝前走着。

兄弟二人如今所居住的室庐也是女皇所赐予的,曾是前朝名相所居,屋舍楼阙尽显华美,与平乐公主其中的一处官邸同在一个里坊。

然跟随在身后的崔丛终于忍不住,一到堂上就直接焦急发问:“从兄,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崔如仪回头看着这个从弟,因自己是家中独子,他们的父母很久之前又皆在迁徙长安的途中因太阳过烈而死,所以与其手足情更为浓厚。

而被突厥王庭拘留的韩王武不文或许是再无归期,自己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女皇的宠爱了。

这一路,他也已想好。

褚清思在一日,他的利益就永远要被其分食。

“我问你,你与那些人是否还有往来。”

*

“拂之。”

离宫的薛礼忽然朝着前方人影出声。

已准备归家的李闻道循声回头。

他止步,笑问:“仲荀是何时到的洛阳。”

薛礼自与崔丽训成昏以后,先在长安任职两年,之后则始终都在国都以外的州郡任职,此次能够回到洛阳皆是因为崔氏与太子照的姻亲。

女皇不仅要武李联姻,分割不掉利益,还要武氏与李氏之间的势力形成一种平衡,所以太子宫需要有外戚的势力拥簇。

且有崔盛儿在前,崔孝等人也不敢撺掇太子忤逆。

薛礼拱手:“就在几日之前,因屋舍需要修缮,故始终都在家中监督工事,直至昨日才知道六郎大病,所以今日前去太子宫侯问。”

李闻道耷落下睫,笑了声。

太子照称病几月,又回来了几日,且他与崔孝是翁婿,与武照更是携手连袂,岂会不知道。

不过,他没那么多兴趣去探知其为何要见太子。

数年再相逢,薛礼又谈起近日刚知道的一件事:“听闻少弱不日就将归洛述职,不再离开。”

李闻道掀眸,淡淡望了薛礼一眼,然后笑着颔首。

他身为鸾台侍郎,对于此事当然知晓。

宇文劲身为将领,在安西已经比高枭还要久,且他还是出身宇文家,国都及中央不得不有所预防。

薛礼自那年离开洛阳之后,再未回来过,对于很多事情也并不知道,只是昔年在原野曾看到过的宇文劲一身红色缺胯袍坐于高马上,弯腰伸手将那位小娘子带上马的情状。

故言语间都以为二人对彼此怀有男女之情:“褚昭仪已经二十有三,少弱比她大两岁,又去了安西六七载。”

“二人皆还单身。”

“不知此次归来,他们是否也该要成昏了。”

闻言,李闻道剑眉猛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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