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旧疾很多。”(1/2)
第56章 “我旧疾很多。”
褚清思伏在凭几的横条上,闻着耳畔辚辚,闭眼休息。
然在猎猎大风的呼啸之下,沙土与风融为一体,向四周飘散。
她眼睫轻微动了动,睁开眼,然后低声咳嗽。
随侍左右的宫人刚从不远处的河边将水囊装满,听见车内的声音,疾行到帷裳外,由其中一人开口劝谏。
“褚才人,饮些水吧。”
从前日开始,或许是从进入河西地区开始,女子就开始频频咳嗽。
不久前,她们看到这里有河,于是命令驭夫停下去取水。
这是天山山脉融化流入河床的雪水,并无脏污,反而远比洛阳的洛水、伊水更为凉爽。
褚清思仍在为喉中的瘙痒与干裂的痛感而煎熬着,身旁也无水,早在清晨就已饮尽,遂伸出手去,拿到手中的水囊也已经是打开的。
她仰头小口饮着,喉咙终于得到缓解。
未几,驭夫再次驱使着前方的骈马朝北前进。
车驾已经行驶十余日。
如今刚过伊州。
最迟不过后日黄昏就可以抵达庭州。
褚清思往后望去。
广袤无垠的原野上,从车数十乘,并有数百的左武卫分列为二,皆着甲、手持矛戈,骑马随从在后。
在这样的烈日下,畜牲尚且知道蔽日。
但她及他们身为帝王的臣,不能。
这一切皆因在夏六月朔的那日,庭州刺史遣人日行千里地奔驰到洛阳谒见女皇。
同时也带来一个震惊朝野的消息。
突厥居然拘留了在三月奉命出使的韩王武不文,而其余跟随去的使臣也基本都被诛杀,仅剩一人,那人因出身军伍,身体比其余人皆要健壮,所以才能在最开始与他一同逃出的几人中,成功活着跑到庭州求助。
但因身上的创伤多日未曾处理,以致腐肉横生,蝇虫围绕不散,早已感染,最终也还是重伤离世。
那时,女皇盛怒到直接用左卫腰间的剑,将平日用以处置文书的几案一斩为二。
褚清思低头看着裥裙,跪坐在一旁的自己也因过于突然而躲避不及,导致散开在坐席上的裙摆也被利剑削去一角。
随即,女皇追封从突厥逃脱到庭州的使臣为轻车都尉,并命人厚葬,又遣人前往其故乡安抚他的家人。
然后再遣她及男子一同出使突厥,前去查明情况,弄清其中始末,且还有一些随从人员与他们一起。
妇人自开始接触政治起,所用的就是雷霆手段。
之前从起草诏令到门下审核,再到尚书实行,中间至少需要两三日,若遇到违背帝王之意的臣,十日也未必能够通过门下。
但在妇人手中,仅一日之内就能够使诏令施行。
所以她从洛阳离开的也突然,未有任何预备就已经席坐在前往庭州的车驾上了。
褚清思将水囊盖好,看向远处原野。
这是她一次出使。
*
及至第二日黄昏的时候,已经将要到庭州。
若是通晓不寐地驱车不停,黎明就能够见到庭州刺史等人。
不过,车驾仍是停下了。
一路以来,他们都是日行夜寐。
因为惟有深夜的天气凉爽,如此众人才能够安然寝寐,翌日再精神矍铄的继续出发。
且白天
已经行驶很久,人马疲困。
此时休息是上策。
褚清思也曾尝试夜行路,旦休息,但最后的结果是白日天气炎热以致心中躁急,不能安寝,深夜又昏昏欲睡。
她命令车马止息,原地安营休息后,履过平地,走上一处地势较高的山丘。
然而还未来得及看附近地理。
褚清思猛然转身,目光警戒的往北方。
远处传来马蹄阵阵,人数并不算多,但也不少。
在星月的照映下,隐约可见是训练有序的骑兵,但难以辨明是敌是友。
左武卫也反应迅速的手持兵器走到最前方,呈东西走向散开,成为一条防线。
随后便只见众人拱手,声音洪亮的齐声礼敬:“裴中郎将。”
褚清思就伫立在原地淡淡看着裴居文下马朝自己走来。
待人逼近,她莞尔而笑:“裴阿兄为何来了。”
六月朔,诏令还未出集仙殿的时候,褚清思就已经主动向女皇请求让裴居文护卫自己的车驾,并伴行。
在离开洛阳以后,为不耽误时日,她便先命其提前赶去河西,找到鸾台侍郎李闻道,先行去往庭州。
裴居文拱手,然后言道:“此处接近突厥十部,而女皇从洛阳遣使臣来庭州已经不是隐秘,恐会有突厥人心生恶意来行刺杀之举,所以在得知你距离庭州仅有数十里后,拂之命我前来接应。”
褚清思轻轻颔了颔首,咳嗽一声,并无任何多余的情绪:“裴阿兄是何时到的庭州?”
裴居文迈上高处,与女子齐平:“我们也是两日前才到的。”
他虽然提前乘马与李闻道会师,但那时男子已在陇西,很快就要到长安,所以也并未快多少时日。
褚清思默然不言。
如此速度已经是神速了。
一名圆领袍的宫人闻见前面的咳嗽声,低头行来,小声询问:“褚才人可要用披袄御寒。”
褚清思摇头。
她这不是寒疾。
而后又回头,轻声命道:“让他们暂停安营,先席坐休息。”
宫人看了看那些从庭州来的武骑,很快了然,禀命称喏的离开,朝在焚烧枯枝、拿出帷帐的众人走去。
裴居文环顾四周,来到庭州两日的他就好像是第一次得以认真游赏,由心喟叹:“若是玉娘还活着,看到如此壮阔之景必定会很兴奋。”
褚清思指尖微动,解下腕臂间的披帛:“要是玉娘知道我带裴阿兄出来,而非是带她,恐怕她会对你我都积怨。”
提及韦比丘,裴居文眼中带笑:“昔年我去洛阳,她也是以死胁迫我,但与其余女子不同的是..在她口中会死的那个人是我。”
褚清思直接屈膝在草地坐下,看着头顶的皎月星辰,彷佛心中也变得开阔与舒畅。
随后她的视线望向左前方的男子,笑意不深不浅,极难使人揣测到当下的所思所想,以及是喜,还是怒。
裴居文无意瞥到,与对面的女子对视一眼。
侍立近一年,她已经越来越像女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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