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世家（2/2）

宣子卿是对的，既已生而身居高位，享受祖荫，又要故作不屑，自命清高，不过是因为那三分自我标榜的傲气，长此以往，只能显得自己无知又虚伪。

思绪回到当下，孔和秋紧盯着宣子卿的背影。他是太学在校生中的最长者，若有人敢伤宣子卿，他便要带人硬闯出去了。想来元老将军一生谨慎，应当也不愿自己儿子一日之内得罪这么多世家。他又看向崔学正，老人家的腰杆挺得比谁都直，光是站在那，就让学生们安定不少。

宣子卿已经走到元封面前，他看见元封想抽刀，但被一旁的李恪景死死按住手腕，动弹不得。

原来守元兄手劲这么大吗？他不合时宜地想。

“文渊侯世孙，”不能动手，只能动嘴皮子，元封手腕一翻，反扣住李恪景的手，微微倾身对比自己矮许多的宣子卿冷声道，“本使身后就是太学的牌楼，今日你若待在太学，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与我无关。但你若要离开此地，盘龙殿下本使定会拘捕你。”

他声如寒刃，眼中威压似山倾向宣子卿周身，是曾做过边将才有的凛冽。这样的一个人，漠北士兵对上都要发怵。

宣子卿被他的神情慑住一瞬，旋即沉下稚嫩的声音，倔强地对上他的目光：“那你就到盘龙殿下再抓我吧。”

这一幕被张琮看在跟里，阁老大人眉头直皱，揉了揉因久站而佝偻的腰：“宣子卿，这可是文渊侯府独苗哇！老侯爷这是……”

一旁的安泫青即使知道元封并不会真的对孩子们做什么，也仍然难免心悸，藏在袖中的手紧握玉扇，将手心硌得生疼。他死死盯着那二人，宣子卿过了元封这关，还有金吾卫，还有盘龙殿，怎么也难免到天牢走一遭；而元封更是稍有行差踏错，就会重新勾起皇帝的怀疑，招来大祸。

今日之局面，只怕全是变数。

似心有所感，李恪景突然住回拉了一下手腕，轻声道：“定疆……”

元封偏头，冷不防对上鸿胪寺门后，安泫青沉重的目光。安泫青披着淡青色薄斗篷，本就瘦削的身形被鸿胪寺大门深沉的木色压得更显单薄。

见元封看到自己，安泫青眼睫轻颤，目光拂过太学门前的锏卫，又落到宣子卿身上。

最终，他还是轻轻阖眼，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元封收回目光，安抚似的握了一下李恪景冰冷的手，向旁退了半步，给宣子卿让出一条路。

宣子卿便目不斜视地从二人面前走过，众人这才注意到，原来文渊侯府的马车早就在路口等候。

这时元封也松开了握着李恪景的手，见他皱着眉僵硬地转了转手腕，低头轻道了句抱歉：“你到府里等我吧，我回衙门给你拿药。”自己的手劲元封很清楚，哪怕他已经收了力道，但广袖官袍之下，这读书人细弱的手腕，大约已经是一片青紫。

李恪景收回手，严肃道：“你还是到盘龙殿盯着点吧。这头陈将军应当不会为难学子们，大家把子卿送了出去，也不会与金吾卫再起冲突。反倒是子卿要进宫，谁也说不准还会遇上什么。”

另一头，鸿胪寺牌匾下一直在门后窥着太学门外的安泫青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张琮不知何时坐到了鸿胪寺堂上，“起风了，先进来坐吧。”

安泫青应了一声，看着宣子卿上了马车，才移步下首落座。

“泫青啊，你要知道，此次太学生抗议，虽可能让皇上开口放粮，但也需要时间，西北那头却等不了多久。”张琮对身边抱着文书的人摆摆手，示意他将公文先放下，转而对安泫青说道。

“晚辈知道，也已经有缓解燃眉之急的办法，还能再与宫中周旋一二，请阁老放心。”

事已至此，太学生之举更大的作用似乎是为西北军争一口气，即便真向皇帝要到粮草。保障的也不是当下，而是未来的军需。安泫青当然知道老师要做的不是立竿见影的事，故而早有准备——他已经让李恪景清点山庄余粮，走西北兵马粮道往锦州去了。这批粮草预计还能为他争取三天时间。

张琮将目光投向门外，抚着一把半长不短，略显凌乱的胡须，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复开言道：“西北如今，是什么境况？”

--------------------

发现漏发一章 补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