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醉翁（1/2）
第81章 74.醉翁
待贾老板下楼，安泫青便回了包间，却见一着绛色深衣的男人一副刚坐下的样子。
看有人进来，张孝直麻利地起身，也不管来人是谁便见礼。安泫青提前摘了那张生人勿近的面具，端的是一个温文尔雅：“这位便是张秉正兄了吧，在下安泫青，久仰大名了。”
张孝直长得是端正的国字脸，又生了一把好胡子，横竖都看不出是会给太监当儿子的人，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是也。
听见他自报家门，即使不认识这张脸也该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了，张孝直这回站得笔直，重新又行一大礼：“小人眼拙，竟不识王妃殿下，还请您见谅。”
安泫青回以一笑：“无妨，这不是还未过门，一介布衣罢了，该我向秉正兄行礼。”
“您折煞我！”张孝直忙作惶恐状。
褚不庭坐着看他俩你一句我一句，恨不得当场支个戏台子轮流上去开唱的模样，也觉新鲜，他还没见识过安泫青应酬的功力。
桌子下安泫青却踹了他一脚，意思再明显不过：老子累了，不演了。
王爷终于发话：“都坐下吧。”
这坐下也有讲究，等安泫青动了，张孝直才跟着坐下。
先开口的还是安泫青：“秉正兄近来，可实在是……日理万机啊，一州之长，终归是不好当。”
张孝直很懂事地举起倒满的酒杯，又站起身：“迟来这么多日，当真是小人有罪，小人这便自罚三杯，向王爷陪罪了。”
褚不庭天生一副冷脸，不笑时便有些像对人不满，他看着张孝直连将三大杯酒饮尽，还是一言不发，只微微颔首。
张孝直不声不响地思忖着，看上去今日这二人显然打定主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只不过“白脸”是黑着脸唱的，“红脸”那位又绵里藏针，实在叫人难受。可他张孝直何许人也，与安泫青有来有回，也没见被占去上风。
安泫青愈发觉得此人城府极深，便只同他扯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只待酒过三巡，再由褚不庭另行试探。
褚不庭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问赋税，张孝直便红着醉脸笑道：“王爷您一定知道，咱们敦州每年的税，都是最齐的。原先是这样，后王首辅主张赋役合并，折银交纳，小的更不敢怠慢了，无论本色折色，从未少过迟过。”
“别紧张，”褚不庭道，“本王知道你尽心。”
敦州的税没问题，他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本王还应加奖你——人人皆道锦州是西北一等富庶之地，却不知税难收。都说敦州种粮辛苦，税却不曾少过。
安泫青适时道：“尤其是商人的税，资产一个赛一个多，却又一个比一个不爱交税。据说商籍的税收问题在江南更困难！秉正兄，我听闻敦州也有不少商户往来，可你这税却从没出过问题，的确是应当嘉奖。”
“王妃谬赞了！”二两西北烈酒下肚，张孝直虽有几分醉相，眼神却精明着，不曾放松警惕，“皆是分内之事。”
又喝了两杯，褚不庭才再度开口，语气带着一些谨慎：“张大人，实不相瞒，本王今日确有事，向你请教。“
张孝直再次大惊：“王爷如何可言请教！”
“本王一直有意，使西北全境可以温饱，至于富庶。”褚不庭道，“原也同其余三州知府有所商议，唯剩敦州。”
见褚不庭脸上醉意明显，安泫青又趴下不省人事，张孝直这才少了几分狐疑，放下酒杯捋了一把胡子：“小的洗耳恭听。”
“敦州有沃野，故重农桑。但农事薄利，且岁凶难料，可图之利远不及商业。”
张孝直顺着问道：“王爷是想在敦州扶植商户？这恐怕，有悖国策吧？”
重农抑商是封建统治者一贯的政策，大均亦是如此，只不过因几大皇商在操持皇室产业的同时也有各自的生意，本朝商业才能有些看头。
“以农为本乃祖宗之法，本王怎敢说废就废，不过是要从商人处多得些利，”褚不庭捏着酒杯，眼眸微闭，“好多收点银两……也是为卿计啊。”
只要有利可图，不怕他不动心。
褚不庭将原先和安泫青商定的，所谓集结西北外籍商户的计划向张孝直娓娓道来。这计划本身就不准备实施，难免错漏百出，而此时大家都醉着，几处疏忽不一定能被察觉。
他报了几个名字，有漠北人也有西域人，都是外籍商队的老板，其中混着一两个实际已经换了人，被顶替身份的。
“还有耶律沙其、乌日合尔楞、乃托……这些人在他们国家可谓一呼百应。”褚不庭殷切道，“他们都常往来敦州，不知张大人可相熟？”
虽还勉力维持理智，但张孝直下肚的都是实打实的烧刀子，威力远不是安泫青的蜜糖水和褚不庭兑了水的酒能比的，任他意志再坚强，随着时间推移，后劲上涌，便愈难保持清醒。他只有尽力斟酌着回答，好让俨然酩酊大醉的褚不庭更信任自己。“相熟，相熟……这几日他们来交过冬的税，又见了面……王爷若有意，小的可……可张罗饭局，宴请几位老板……”
褚不庭自是连连应允，还要举起液面满溢出来的酒杯：“如此，便有劳张大人牵线搭桥了。”
张孝直再陪着敬了一杯，这回连吉祥话都说不出，饮净便直挺挺地跌回椅子上，垂下头去。
听见动静，安泫青才从臂弯里擡起头，发冠凌乱，脸也被闷得绯红，倒真像醉了。“哎，别真喝出什么问题来了”他拈起一根筷子戳戳张孝直的头。
“他断不会让自己喝死。”褚不庭也坐回椅子上，擡起手指抵上头侧，轻轻揉捏胀痛的太阳x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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