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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瑞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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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52.瑞雪

那次吐血后,宫里就没再传出皇帝龙体抱恙的消息,似乎真如魏瑾所说,只是秋日燥热,一时上火而已。和朝堂上死水般的平静一样,昱都也一直很安静,像有什么在暗处蛰伏。

入了冬月,雪一场重过一场,翻过年关又渐渐消融。都说瑞雪兆丰年,上到户部掌事的官员,下至田间地头的农户都会喜气洋洋地道,今年或许终于是个好年了。

可惜天道无常,也不愿给凡人半分面子,从立春到谷雨,钧天全境不见半滴雨珠。都说春雨贵如油,那今年的雨大概是千金不换的极品荏油。

干燥到龟裂的田埂阡陌旁,年迈力衰的老农颤颤巍巍地挑着两桶用来浇地的浊水,嘴里念叨着求老天下场雨,不时夹杂两句对今上无道的谩骂,咕哝完又惊惧地放下挑子,四下张望,这才想起来如今的锏卫已经不爱猎犬似地盯着他们这些蝼蚁的一言一行了,浑然不知此时朝堂上正在与他头疼着同样的问题。

……

太和殿。

殿前站满一群花花绿绿的文武百官,你一言我一语,颇急着为钓天大旱一事建言献策,从龙椅上看,人头攒动如蜂蛹。

太傅这几天告了病假,群臣中竟没有一个能稳住局面的。次辅张琮岿然不动地扎在自己礼部尚书的位置上,也不与人搭话,明哲保身地当一个习惯性和稀泥的“泥尚书”,也是他这些年的常态了。

安泫青依旧位列队末,远离前方的鸡飞狗跳,也不与同僚交头接耳。只不过这一块也没多少人讲话就是了,一众八九品的芝麻官望着大殿里的纷乱嘈杂,皆是面色凝重。

终于,有人忍不住泻出一声轻叹。

安泫青环顾四周,心中不免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凉。

一位官帽略旧,戴得有些歪的县官扭头看了一眼殿外,今年的日头过早地毒来辣起来。他絮絮叨叨地喃喃着:“过些日子该立夏了,过了立夏……,芒种也就快了……那产量高的稻子次是次点,可能养活全县一半的人.……可它吃水也多呢,这半滴雨不落,种地的贫农佃农们吃什么?哎……”

满朝文武,真忧虑着百姓一粥一饭的人,竟都是绿袍末流,人微言轻之身。

“城外有河水,我们何不修渠引水?”不知哪位大人机智的提议盖过了众人的声音。

然而工部尚书中气十足的声音下一秒就吼开了:“那条河离昱都足有一百里,水量小泥沙多,一路又多丘陵乱石,你说要修水渠?要不我这官印给你,你来修!”

现任户部尚书平日一直是默默管钱,今日不知怎么了也跟着嚷嚷:“何况这刚到三月,国库也没有银子修水渠啊!”

礼部某位主事也掺和道:”今年春闱推迟了,款子还没批下来……”立刻被张琮一眼瞪了回去。

褚沥正听得烦,这会倒是念起那一天至少被自己诅咒八百回的老太傅来了,若王诤德在,群臣不敢如此吵闹。

“够了!朕倒是不知这太和殿,何时变成菜市口了?”

见皇帝动怒,众臣这会倒是统一,齐刷刷下跪磕头,高喊“皇上息怒”,比河岸纤夫喊号子还整齐有力。

“禀皇上,臣有本启奏——”这回开腔的是个半死不活一般拖拖拉拉的声音,一把破嗓子像里头藏了跟掉了半扇的烂风箱,搭上那中气不足胸闷气短的腔调,安泫青总觉得在哪听过——穿书之前有一次路过老城区天桥底,那个戴墨镜卖大力丸的老神棍,就是这么说话的。

“这位便是当朝钦天监的监正张淳罡。”身边的同僚是与他同科的翰林,见他似乎不知道这人是谁,便提醒了两句。

安泫青点点头,心说这老神棍还挺会,一个名字硬是给他蹭到三个人。

张淳罡出列,行礼后见褚沥仍旧一脸不耐烦也不恼,而是缓缓扯开自己那把念起经来连鬼都嫌的破嗓子:“臣等师昨日夜观星象……”

相当熟悉的开场白,若不是碍于天子颜面,原本就不屑于鬼神之说的褚沥怕是已经打起哈欠来了。

“竟然见到紫微星大放神光,而东岳泰山方向隐有紫气缭绕。”张淳罡描述这异象时依旧拖着不疾不徐的语气,仿佛只是在作天气预报,“皇上乃真龙天子,此番天降祥瑞,定是上天有神谕,要将福泽授与皇上,播之于百姓。因此臣等以为,不如皇上到泰山封禅受谕,届时恩泽百姓,甘霖自降,岂不美哉?”

褚沥没有说话,依旧耷拉着眼皮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在场所有人都清楚,褚沥一贯对这些神鬼之道嗤之以鼻,同时也很明白,皇帝这次确实要被说动了——

因为张淳罡把今天上奏的宝押在了“封禅”上。

没有哪个帝王不想到泰山封禅,尤其是褚沥这样,永远迫切想要证明自己是天命所在的君主。

果不其然,他的表情透出一丝松动,擡头扫了一眼群臣,目光最终落到张琮身上:“张爱卿以为呢?”

张琮脸上写满“您开心就好”,心里却将钦天监那群臭牛鼻子骂了八百遍,心道你上下嘴皮一碰还能讨皇上欢心,我礼部给你做苦力,万一有点儿差错就要担心项上人头不保,我老头儿招你惹你了?

一直闷着不出声的御史们终于说话了,一个年轻的御史道:“敢问监正,若封禅后,半滴雨不落,而大典劳民伤财不过是雪上加霜,届时天子颜面扫地,你又该当何罪?”

这一句话等于把皇帝也骂进去了,张淳罡还未表达态,褚沥已气到脸色发青,却又无可奈何,言官不以谏获罪——若不是这一条祖训,那言官出身的王诤德早死了千八百回。

“小范。”林光禄到底疼爱这些毛还没长齐的小子,他暗中扯了一下范仰贤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

范仰贤不甘地退回来,只是目光如炬,依旧盯着张淳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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