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疫·鹿鸣(2/2)
有些黑暗终会过去,有些伤痕终会结痂。此刻的他忽然明白,比起“永远安康”的虚妄祈愿,能在劫后抱着孩子,听他用清亮的声音喊“爹爹”,便是上天赐予的,最慈悲的奇迹。
暮秋的桂花香漫过门槛时,雾玉墨正盘坐在闭关室中央。指尖结着凝灵印,银发垂落如银河倒悬,却在听见门外传来“爹爹”的奶声时,睫毛猛地颤动——那是雾影在扒着门缝往里看,爪子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桂花蜜。
“别打扰你爹。”Echoide笑着拎起儿子,看那团小身影在怀里扭来扭去,尾巴卷成撒娇的问号。小猫趴在她肩头,望着紧闭的木门叹气:“爹爹什么时候出来呀...”她亲了亲那撮呆毛,指尖划过他额间金斑:“等他重新变成香喷喷的小鹿时,就出来了。”
闭关中的日子漫长得像被拉长的糖画。雾影每天都会蹲在闭关室门口,把自己画的“爹爹变鹿图”塞进门缝,有时还会偷偷放上一块桂花糕——尽管每次都会被Echoide笑着收走:“再乱塞东西,你爹出来要打扫三天。”
四十日后,闭关室的门终于裂开道缝。雾玉墨走出来时,银发重新泛着温润的金粉,腰间咒术符文明灭如星,哪还有半分病弱模样。他深吸一口气,忽然皱眉——自己身上竟沾着闭关时的沉木香,当即将自己丢进浴房,直到搓掉最后一丝异味才肯出来。
“爹爹!”雾影扑进他怀里,爪子按在他刚换上的月白衫上,“影影好乖,没闯祸!”雾玉墨捏了捏儿子的脸,尾尖卷住他毛茸茸的小身子晃了晃:“嗯,香得像块糯米糕。”话音未落,却听见Echoide在餐桌旁轻笑:“还说孩子,你自己不也洗了两个时辰?”
晚饭时,雾影托腮望着父亲吃饭的模样,忽然想起憋了许久的问题:“爹爹是鹿,为什么影影是猫?”筷子夹着的虾仁“当啷”掉进碗里,雾玉墨望着儿子纯真的金瞳,喉间泛起无奈——这问题比渡天劫还难回答。
“因为...爹爹喜欢猫。”他生硬地扯出理由,耳尖却在Echoide的憋笑中发烫。小猫歪头思考,尾巴扫过他脚踝:“那影影以后变鹿玩好不好?”“胡闹。”雾玉墨弹他额头,却在看见那团委屈的小模样时,软下声线,“等你长大就懂了。”
月上柳梢时,雾玉墨路过卧房,忽然被拽进一片阴影。门“咔嗒”上锁的声响里,他撞进Echoide带着松烟香的怀抱。银发被指尖揉乱,她的尾尖卷住他小腿,像千年里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却在他要开口时,用吻堵住所有抗议。
“四十天...”她咬他耳垂,声音里带着埋怨,“我的小奶鹿变成了冰雕。”雾玉墨被吻得发懵,尾尖却在她掌心蹭了蹭——闭关时强压的思念,此刻如潮水决堤。指尖抚过她腰间旧疤,那是当年护他留下的印记,如今已淡成一道粉线。
“影影还在...”他喘息着推开她,却被按在墙上动弹不得。Echoide轻笑,指尖划过他锁骨:“今晚他跟母亲睡。”这话惊得他耳尖爆红,忽然想起白日里儿子问的“为什么是猫”,尾尖立刻卷成防御姿态。
“不正经...”他别过脸,却在她咬住他下唇时,不由自主地攥紧她衣襟。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将两人影子投在屏风上,影影绰绰间,他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竟与千年前天台上,被她救下时如出一辙。
“岁月偷不走你。”Echoide忽然开口,鼻尖蹭过他发间金粉,“你永远是我那只偷喝奶茶的小奶鹿。”这话让雾玉墨浑身一颤,忽然低头吻住她——不是仙尊的克制,而是凡人的炽热,像要把闭关中错过的光阴,都在这个吻里补回来。
屏风后的阴影里,某个刚洗得香喷喷的鹿仙,终究没躲过猫儿的温柔陷阱。而窗外的桂花树,正抖落最后一片花瓣,像在为这场迟来的重逢,撒下最甜美的花雨。有些问题注定没有答案,比如“鹿与猫的羁绊”,但有些答案早已刻在血脉里——当你望着爱人的眼睛时,便能看见千万年前,就已写好的,属于你们的,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