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7 章 第178日(2/2)
可我很快笑不出了,我很熟悉那种声音,是□□!等我意识到时,子弹已呼啸而来。我没有动,我心底一片冰凉,被死神目光凝视的感觉向我袭来。
“啪——!”是玻璃碎裂的声音,那一枪,擦着我的衣袖,击碎了我的后视镜。
看来,是黄泽无疑了。
千钧一发,我以手肘猛击洪亮,他一时没防备,被打了个正着,踉跄倒下,小捷达穿过巷道,撞开路障,冲出包围。
龙城南郊,机场附近的旧厂房,铁板楼梯踩上去咚咚地响,我拎了一盒泡面,一瓶矿泉水,走上屋顶。
这是附近最高的一处厂房,对面是空地,背后是山崖,易守难攻,我已在这儿藏了七天。
还好,我日常执勤,有在车里备方便食品和饮用水的习惯,七天还活得好好的,权当自己是个不出门的死宅,除了身上臭头发痒。
我开始想念我家浴缸,想念小百合哆哆嗦嗦跪不住的模样,想他抱着我,喃喃叫着师兄我要。那时候他有多爱我,现在恐怕就有多恨我吧?
我坐在屋顶上,把矿泉水倒在泡面里,安静等着。虽然泡不开,好歹比干嚼舒服些。
不远处,飞机起降,从各处来,到各处去。
我还没跟小百合一起坐过飞机呢。
我忽然意识到,从在一起开始,除了龙城海城,我俩就没一起去过别的地儿。我从前答应过他一起去瑞士滑雪的,那是他受伤之前的事儿,他再也没可能滑雪了。
我摸出脖子上的挂绳,上头是一枚戒指,24K大纯金戒指在午后的阳光下明晃晃地闪着光,这是小百合之前订做的。
半年前,我二次求婚,成功了!小百合忙于课业,我们约好,等他博士毕业就结婚,注册地都选好了。
出逃之前,我找了根绳子,把我的戒指系在上头,挂在了脖子上。
是出逃之前。
我现在是全国通缉的逃犯,身上背着“换魂案”受害者在内的17条人命,其中年龄最小的6岁,是个父母双亡的小男孩儿,死于药剂注射,年龄最大的54岁,叫刘向南,原名刘宁。签发追捕令的人,是我转刑警时候的师傅——柳爱军。M.bīxue砱eQ.℃ǒΜ
三个月前,沉寂已久的“换魂案”再次出现,涉及4个孩子7个家庭,案件造成三人死亡,其中就包括那个6岁的小男孩儿。
一时间,我们局成了众矢之的,群众、媒体纷至沓来,要求给说法。
肖映诚的公司被围攻,有关于他搞人/体试验的谣言四起,公司股价跳水式狂跌。
有别的人掌握了配方,还是说刘永、刘向南、王小山这些人都是替别人做了挡箭牌,真正的鬼从未被抓住?小百合寝食难安,常常半夜惊醒,直冒冷汗。
这次的案子,涉及郦城和境外,好在阮英剑多年来从未放弃跟进,龙郦两局配合的很好,再加上三妹的帮忙,我们终于明白——“换魂案”背后的主使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就跟刘永和刘向南是两个人一样,我们之前抓到的所有人,在追查上线的过程中,总是会发现这样那样的问题,证据互相得不到印证,反而常常矛盾,彼此拆台。因为这根本就是两伙人,两伙相互合作却又互不相识的人,既可以达成共同目的,又可以防止自己被对方出卖。
刘向南死前试图坦白,我假借去看郝帅的名义摸进医院,注射药物导致刘向南肾衰死亡。为了等那个素未蒙面的同伙,我又借着给郗阳陪床的名义,在医院里盯了三天,始终没能等到那个人。
后来,我接近郗阳,得到他的信任,却发现郗阳并没有我想要的制剂配方,于是我试图从王小山那里找答案,并最终发现了密钥。可惜王小山死了,我又陷入了与刘永的争抢当中。于是那一段时间,并没有“换魂案”发生。
再后来,我利用宋思哲,也就是我们前局座的权力干扰侦查,延误了抓捕刘永的时机,又在刘永即将被捕的时候授意将其击毙,最后假意跟宋不睦,在宋被抓的时候成功脱身。
郗阳所用的新药被证实有效之后,我再次追求他,并且成功得到我想要的,于是,我再次犯案,并且一次拐了四个孩子。
这次,龙郦两城联合办案,随着调查的深入,证据指向了警方内部,终于,我暴露了。
于是,七天前的下午,我从单位出逃,躲进了这栋南郊的旧厂房里。
我那素未蒙面的伙伴,或者说,他的手下,终于在我被围的时候出手相助了,现在我要做的就是等,等他来找我,当然,前提是我没认错人。
我叹了口气,拿起冷水泡面,期待这日子早点儿结束。
“卧槽卧槽卧槽?你真的在这儿!”
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手一抖,面掉在地上,撒了我一鞋。
“赔我泡面。”我转过身,盯着张超,一字一句道。
“哈哈哈哈!”张超笑起来,道:“你现在是通缉犯,见了警察,还不速速跪地求饶,还敢要我赔?”
我说:“我要面,不要你陪。我有未婚夫。”
张超一愣,旋即笑得更开心:“你说我小嫂子?郗阳知道你是主谋,早就恨死你了,你现在是孤立无援,人财两空啊!”
我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张超,道:“怕什么?我空了,不还有你吗?Partner!”
张超没动,站在原地看着我。他不动,我也不动,一样看着他。
终于,张超又恢复了笑容,接过那瓶水,灌了一口,道:“当老攻的还真是细心,知道照顾人,还给我拧开。”
“小意思。”我说:“你别看上我就行。”
张超依旧笑着,道:“我喜欢女人,细皮嫩肉,婀娜多姿。不过,如果是郗阳那样的男人,我不介意尝试一下。”他倏地靠近我,道:“他真那么好?”
“是。”我说:“他叫一声师兄,我干什么都值了。”
“好!”张超猛一拍大腿,道:“果然是男色误国!难怪你跟他在一起‘生意’都不做了!”
我不语,任由他一惊一乍。泡面没了,我只能喝凉水,我现在看着张超心里有气。
潞城公安“第一狗腿子”立马看出了我的不满,笑嘻嘻道:“哥你别生气啊,待会儿兄弟带你吃好的去!学校西门小烧烤呀?”
“不去!”我气不打一处来:“都特么七天了!你刚来找我!还烧烤,我要不是有吃的,就得等你来给我烧头七!”
“看我哥说的,哪儿能啊?”张超说着,拿肩膀撞我,扭扭捏捏,我让他离我远点儿。
“哎呀然哥!兄弟我这不也是不得已嘛!”张超拿南方调调混着东北口音跟我说话:“自从‘老爹’没了,我找他这继任人找了好几年,竟然是我同床共枕不是,是我同处一室的你!你说你也不给我点儿提示。”
“我哪儿知道是你?”我愤愤然:“郦城那次,我以为你不远万里是奔着三妹去的,做好了跟你交底的打算,结果呢?你一直找的张越竟然是滕旭!滕旭跟肖映诚的关系,我能不多想吗?”
张超扬了扬嘴角,不以为然道:“我早知道那是小越。说实话,我去郦城那次见过他,本来想说服他跟咱们一起干,可我一看他对肖映诚的态度,就知道这事儿没戏了。”
我叹息,道:“他确实不错,我也没能说动他。”
“甭费心了。”张超忽然阴恻恻道:“有能力的人,就争取,争取不来,就毁掉,这道理,‘老爹’没教过你吗?”
我没回答,一架飞机略过,缓缓降落在附近的机场。
“两台欧陆,就那么废了。”我看向张超,道:“你可真是败家。”
张超笑起来,笑得十分愉快:“败别人的家,也是一种乐趣。说到肖映诚,他的公司能挺到下个月,就阿弥陀佛了。说不定到时候小越会来求我,看在小姨的面子上,我真不忍心杀他,可是啊——”张超的笑倏地变得狰狞可怖:“小姨和小姨夫也死了。你说,杀人,是不是解决一切问题最便捷的方式?”
说完,张超擡起头,目光阴鸷,可他看着的,却不是我。
金属的冷硬触感抵住了我的后心。
“别动。”他声音很轻,却冰冷,从枪口一直冷到我心里。
我的心猛地一沉。“小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