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颠倒（1/2）

第78章 颠倒

木偶们动了起来，抓起笔在笔记本上胡乱画着圈。

林楚森写下一个“嗔”字：“学灭嗔术首先要了解什么是嗔。嗔是天地戾气滋生的怪物，通体为黑色液态，会幻化人形，以血肉为食。通常以欲望驱使自身活动，会独立思考，大都没有情感，极少数例外的嗔天生自带情感，与人无异……”

他讲到后面，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苏常亦。

苏常亦懒洋洋趴在桌上，雨丝从窗口倒进衣领，他享受般伸了伸胳膊，视线追随林楚森。

头一次上课没有困意，林楚森的声音干净得像秋晨的霜雾，涓涓细流般淌进耳朵。

他的享受没过几分钟，被讨厌的同学打断。

一个木偶站起身，丝毫没有礼貌道：“林老师，您说嗔会产生情感，人与嗔之间也能产生感情吗？”

林楚森：“当然能。”

“嗡——”

身后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Ｘ”。

连带着窗外划过一道闪电。

这代表他说错了。

林楚森看着比刚才更昏暗了一层的教室，外面风雨欲烈，似要撕碎天地间的一切事物。

原来如此。

第二层反过来的教室，就是要让他说反话，把内心所追崇的一切全部推翻。

宁师要的是他亲口承认他错了。

第二个木偶站起来，声线平直古板：“林老师，你觉得有感情的嗔是否能融入人类社会？”

第三个木偶站起来：“有感情的嗔是否也该死？”

第四个木偶：“灭嗔师养嗔是否该千刀万剐？”

第五个：“既然嗔和人无异，那么嗔可不可以彻底取代人？”

……

的确全都反过来了，就连提问都变成了学生质问老师。

那些木偶越站越多，厚厚的墙壁般把林楚森包围在其中。

林楚森穿过这些木偶与苏常亦四目相对。

苏常亦已经站了起来，神色凝重，无声道：“回答吧，反过来说。”

林楚森摇头。

他做不到当着苏常亦的面说伤害他的话，即使那是反过来的。

“能，不该，不是，不可以……”

他一口气说了好几个答案。

屏幕不断闪烁“Ｘ”。

狂风怒卷，闪电风暴般接踵而至，树枝噼里啪啦被风拽断，窗户剥碎，碎片搅进教室刚好划破了林楚森的脸。

天地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除了闪电偶尔照亮昏黑，照亮越站越多的木偶，照亮它们的脸。

如果它们有眼睛的话，一定是直勾勾盯着林楚森的。

要强行破开第二层吗？

宁师的“午夜狂欢”就像定时炸弹悬在头上，他一定准备了更多东西，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把他惹毛。

他已经害死了很多人了。

不能拿更多人命赌。

闪电映照下，林楚森忽然勾起一丝异于脸上惊恐神色的嘴角。

宁师啊，真以为他说不出口吗？还和从前一样幼稚，以为说几句反话就能改变这一切吗？

人都会说谎，没有谎言的世界才是虚妄。

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能出去，太简单了，费那么大劲干什么呢？

林楚森拍拍手，示意它们安静。

“你们的问题太过简单，同学们，接下来将由老师带你们好好看清这个世、界。”

他手臂一撑，坐在讲台边缘，直视那些木偶：“人是肮脏恶臭的产物，人性的复杂远比嗔要可恶得多，嗔只不过是吃人，而人是蚕食同类的精神，灵魂，心灵。”

“滴——”

屏幕上出现了“√”。

“人自私贪婪，同为天地产物，人却要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将所有嗔全部毁灭。只是因为它们吃人，那么人吃其他万物生灵是不是更该死？！都是同样为了生存，就因为主体是人，就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人不过多了情感，可是那情感中不止有善，更有恶。因为嫉妒贪婪杀死一个无辜的同学，因为钱财坑蒙拐骗女人作为繁衍工具，无辜的受害者不过是皮下野兽般狂虐的伪装，以爱的名义剥夺其他的爱，偷换概念像狗皮膏药一样扒在身上想甩都甩不掉，受了那么多年的恩惠善意被认为是理所应当，奔波劳碌几十年耗尽生命油尽灯枯死后连一副棺材都买不起！正常索取报酬被当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为了该死的儿子选择养嗔吞噬同类！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却被逼迫着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认错、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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