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罪神（2/2）

这个人是整容成这副样子的。

林楚森与他对视许久，漫不经心擡头扫向四周：“你什么时候跟在我身后的？苏常亦去哪儿了？”

“林楚森”露出一抹笑容，整容遗留下来的后遗症让他的表情很僵硬，有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很像橡胶类的假人。

“嗬嗬嗬嗬……”的声响从他喉咙碰到林楚森的脸时堪堪停下，“神……”

林楚森：“你叫我什么？”

“林楚森”：“庸神，神使告诉我们，您降临凡世时会拯救我们于苦难中，会净化我们的灵魂，度化我们的生命。”

庸神？林楚森的心沉了沉，原来渔枫村供奉的那尊神像居然是他的吗？

“神啊……”“林楚森”缓缓落了下去，跪在地上，双手伸到衣摆下方，一把匕首从袖中滑到掌心。

林楚森眼睁睁看着他割下一大块血肉双手托举奉到自己面前。

“请您吃掉我的血肉，连带着我那罪恶腐烂的灵魂。”

血液顺着他的手掌胳膊蜿蜒向下滑落。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林楚森蹲下身子，注视着那双早已失去理智的双目，轻声道：“我不能。”

“林楚森”的表情从期待转为恐惧，喃喃道：“神啊，我已经……我已经在虔诚忏悔了……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求您！求您收下我的血肉！求您赦免谅解我的罪行！神！我不该杀了他们，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悔恨与痛苦中！我真的在虔诚赎罪了……”

这个人被彻底洗脑了，颠三倒四细数自己的罪行。

没有和他说下去的必要，林楚森留下一句：“我是人。”

起身离开。

身后的人因为这句话静下来。

可是没走两步，皮肉撕裂的声音让林楚森下意识回头。

那人已经倒在血泊中，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心脏，看姿势是准备献给他。

信徒以为神明责怪他不够虔诚才否认自己是神，生剖了胸腔取出心脏，将最宝贵的东西献给神，以求宽恕。

林楚森继续向前走，不会给予信徒一丝怜悯，只因他从来都不是神。

身后又多了一丝呼吸声，林楚森置之不理。

慢慢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越来越多。

听那声音，估计已经在他身后排成了长长的一条队伍，蜈蚣般蜿蜒向上。

林楚森不转过来时他们是不会打扰神明的。

眼见前方仍旧看不到尽头。

林楚森回过头，看到几十个自己同时下跪撕拽皮肉献给他。

他无可奈何道：“是不是不吃下血肉，我就永远出不去？”

苏常亦消失了，现在估计已经到了第二层，而他从来都没离开过第一层，因为他没有吃下同类。

信徒们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依旧举着热气腾腾的肉块，内脏……

林楚森最终还是妥协了，宁师弄这一出就是为了让他承认自己蚕食同类，背叛人类。

那就如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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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楚森一一扫过他们手里的东西，举起手，似乎在挑选，思考吃谁的肉比较好。

他的胳膊停了下来，众目睽睽下，所有信徒深吸一口凉气——

他们看到了神明咬上了自己的小臂，没有丝毫犹豫撕咬下那块皮肉。

腥甜萦绕在口腔，林楚森很不喜欢这种味道，咀嚼了两下，牙齿与皮肉碰撞，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口感。

强忍着恶心将肉咽进肚子，他的脸更加苍白，唯有唇瓣红得刺眼。

吮吸干净小臂的鲜血，那只胳膊早已经疼得擡不起来，袖子拉下来遮住伤口，他擡起脸，下巴上血糊一片。

“现在总可以了吧？”林楚森冷静擦拭脸上的血，刘海阴影下，眼底燃着一抹红。

信徒呆滞跪在台阶上，他们的神吃下来自己的肉，可是只有虔诚忏悔的罪人才能被神吃下肉，这代表了——

神说他罪孽深重，神忏悔，原谅了自己的罪行。

神也会犯罪吗？如果神也是罪人，那么他们应该向谁请求赦免自己的罪行？

信仰在这一刻崩塌，无上的崇敬在这一刻化为无尽的怨恨。

他不配为神！

“吃了他！”

他们振臂高呼，接连不断往林楚森那里爬。

剥离了人性的人还能算作人吗？

他们是披着人皮的怪物，与嗔无异。

林楚森等的就是他们攻击自己的这一刻。

一颗血珠从手腕滑出。

“射。”

血珠破空而出，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便将所有信徒的心脏从头至尾穿了一遍。

信徒们还没来得及动，愣愣看着心口半个硬币大小的伤口，摔倒在地。

没有支撑，几个信徒沿着楼梯滚了几下，摞在其他信徒的尸体上。

生命的乐章就此终结，上面谱写的密密麻麻的“罪”永远无法磨灭，深深烙印在骨血里，刻在灵魂上。

罪就是罪，洗不清，赎不了。

神不能替受害者宽恕罪人，罪人不配得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