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171、造梦师16（2/2）

孟梨云的泣音被压下去，半晌才冷淡地说跟她没有关系。

只是声音还带着哭腔，听着像是痛苦多过冷漠。

柳朝岚已经习惯性忽视她的冷淡回应，自顾自地低头问柳月菱要不要再跟孟梨云待一会儿，他还有点事要出去一下，过会儿回来接她。

「要是不想待在这里，那就去门口……」

柳月菱在他说完之前就点头，说她想待在病房里。

孟梨云没有开口赶她走，柳月菱就当她也默许了。

柳朝岚走了之后，柳月菱依然老老实实地坐在离病床有点距离的凳子上，低着头捏着怀里玩偶的爪子，不时擡一下头。

见孟梨云没有反应，她试探着开口，没被打断，就絮絮说起她妈妈的事。

她妈妈喜欢养花，喜欢画画，喜欢风景秀丽的地方。

当初她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爸爸妈妈还在周游世界，直到后期精力不济，才找了个风景好的地方暂时安顿下来。

她妈妈脾气很好，性格温柔，跟所有邻居都相处的很好，周围的小朋友们都羡慕她有这样漂亮又温柔的妈妈，还会亲手给她做各种好看的小裙子和精致的玩偶。

她一边骄傲地转圈，一边暗暗想她妈妈也有不完美的地方，比如她做饭很难吃，偶尔也会发脾气。

生气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就连爸爸都害怕她。

不过她才不会跟别人说这些事，她希望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妈妈都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

孟梨云没有接话，只是闭着眼睛，又落下泪来。

柳月菱顿住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妈妈从来没有哭过，脸上永远挂着和煦开朗的笑容。

柳朝岚在这一片死寂之中带走了柳月菱。

柳月菱走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了下头，跟孟梨云说了声“再见”，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应。

走到楼下，柳月菱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哭？」

柳朝岚擡头看了一会儿万里无云的天空，一闭眼却还是那阴云密布尸横遍野的惨项，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

「因为之前的月菱，就是在两年前的今天去世的。」

「为什么？」

「恶魔袭击了她在的那个小镇。」

「就像我爸爸那样吗？」柳月菱低头看着地上的石子问。

「……」柳朝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但……那几只恶魔只是为了吃人。」

柳月菱“哦”了一声，有些低落地说：「但她也是被恶魔杀死了。」

「不……她是死于意外。」柳朝岚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她是为了救人。」

为了救人，于是义无反顾地逆着人流冲进了摇摇欲坠的高楼。

结果自己就那样被掩埋在了废墟之下。

救援人员几天后才发现了她。

早就耗尽了力气，流干了血，闭着眼睛没有了声息。

被挖出来的时候，她怀里还护着一只小猫。

但小猫早已死去了。

被她救下来的那个孩子也死于恶魔之口，只剩下半截残肢。

死得那样轻易，又毫无意义。

「她不是混血吗？」柳月菱有些不解，混血怎么会那么脆弱？

「即便是恶魔，也有弱小的存在。」柳朝岚说，「她刚出生的时候就很虚弱，如果不是混血，恐怕早就因为先天不足而去世了。」

混血的体质让她得以平安长大，但要再往上增长什么实力却是不可能的事了。

可惜当年他们都没能正视这个事实。

孟梨云更是不信邪，从女儿能走能说话开始就一直带在身边教导敦促，出任务也带着提前见世面。

后来等到女儿稍微大一些，她甚至会故意漏下一些弱小的恶魔给她练手。

那样弱小的恶魔就连普通人类也能徒手捉住，混血再如何虚弱，杀死它们也是轻而易举。

孟梨云因此总还留着一线希望。

但出事的那个任务确实个意外。

孟梨云接的原本是个简单的小任务，加上路途遥远，她自然也带上了女儿。

没想到走到半程就出了意外，任务等级被临时提到了最高，孟梨云再昏了头也知道这种情况不是还没成年的女儿能应付得了的。

她把女儿就近寄放在了附近的小镇上，一边申请了支援，一边先独自前去查探情况。

任务本身有惊无险，但谁也没料到在那同时又有恶魔袭击了那个小镇。

孟梨云没能及时赶回去。

等到她和同伴接到消息时，那座小镇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流成河的废墟。

孟梨云心底不安，一时精神恍惚，失了往日的冷静理智，要不是支援来得及时，她也险些交代在那里。

但被救回去之后，她也与废人无异了。

躺在病床上的那些时日里，她不知道多少次想过，为什么只有她活下来了。

为什么是她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