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2/2）

直到翻到中间，他看到一行熟悉的字迹，瞬间直起了腰，侧身举起书，对光细看——

“情之一字，从未囿于男女，若只钟情一人，男女又何妨，何故世所不容？”

“何故世所不容……”

纸页上的字忽然跳动起来，模糊成一片残影。

秦曜一愣，赶紧把书放下，字便不跳了，静静躺在那儿。

他后知后觉，原来不是字跳，是他手抖。

经年尘封的秘密一朝揭开，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恍惚和茫然。

他又拿起书，指腹从那一行小字上摩挲过，确认是谢云生亲笔所写，心脏才像被压榨到极致，迟钝地渗出一丝丝的酸苦。

“只钟情一人……”

“男女又何妨？”

“云生啊云生……好你个谢云生！”

积攒了一日的情绪被烈酒催发，卷土重来，瞬间击垮了他的心防，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恨过一声。

惊得谢云生从被子里窜出来，猫耳趴趴，惊愕地看着他。

秦曜猛地转过身，紧紧攥着那本《南风情韵》，那双黝黑深沉的眼隐隐泛红，紧紧盯着他，嗓音嘶哑问的却很轻，“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

一句低过一句，一句痛过一句。

谢云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难以置信地左右看看，【他是在问我么？】

【可我现在是只猫啊？他不可能透过我的皮囊看穿里面的魂魄吧？】

看着秦曜隐忍的表情，他也不好受，【许是太难受了，又无法与旁人说，只能对着我宣泄下？】

迟疑片刻，他还是忍不住上前，用肉垫拍拍他的腿，又用头蹭了蹭，“喵~”

秦曜一开始没动，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谢云生见无效，便厚着脸皮开始撒娇，爬上他的腿往他怀里钻，站起来用头去贴下巴，蹭他的脸。

一边蹭一边唾弃自己，又自我辩解：

【别这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早知死后还会被发现，我当初就该把这本一并带走。】

不知道哪个字刺激到了秦曜，他面色有一瞬的狰狞，一把抱起猫，恶狠狠盯着他，“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走！”

说着他神色又缓和下来，眼里雾蒙蒙的，瞧着还有些委屈。

“就算你怨我恨我，也好过如今……”

剩下的话哽咽难言，积蓄已久的泪不堪重负落下来，正落入谢云生的眼。

又湿又热，他的视线也一瞬模糊起来。

他眨了下眼，泪珠破碎溢散，视线重新清晰起来。

刹那间似拨云见日，之前被他刻意忽略的种种蹊跷，忽然串联起来，真相呼之欲出。

他忍不住在心里问，问秦曜，也问自己：【你究竟为什么对我离开一事如此耿耿于怀？】

秦曜沉默着缓缓收紧手，低头把脸埋进他的毛毛里，呼吸颤抖着拂过他柔软的身躯。

烫得谢云生一阵战栗。

闻着他身上和自己相同的味道，感受着他的体温，秦曜逐渐冷静下来。

不想让谢云生再看自己失态的模样，他擡手拂灭床头的烛火，仰面躺好，把猫抱到身上轻柔而缓慢地抚摸，低吟浅唱哄他入眠。

秦曜摸猫的手艺已经练出来了，很快就把谢云生哄得放松下来，眯起眼打小呼噜。

半梦半醒间谢云生努力去听他唱了什么，听了半天也只听清一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刹那间他心头巨震，睡意全无。

——题外话——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引自《越人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