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忏悔之城 陈界平的嘱托、昨日派对驻地……(2/2)
“怎么样?”林棋冰走过去。
沐朗在键盘上敲了两下,闷闷道:“挺好的,成员信息模型已经建立了,系统接入监控录像,还有一些数据分析……”
“我是问你怎么样。”林棋冰轻轻打断,沐朗的手从键盘撤了回去,他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良久,才有声音传来,“不怎么样。”
林棋冰站到沐朗身边,由于高度差,她只能看见一个毛绒绒的头顶,茂密的,毛流根根分明,再往下是起伏立体的眉骨和鼻梁,沐朗是那种从头发丝就能看出俊朗的类型。
她的五指缓缓穿过沐朗的头发,一股太阳花的气味被撩动起来,头发暖融融的,衬得林棋冰指尖微凉。
沐朗的脑袋被顺着牵动,他擡起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骤然暴露在灯光下,大睁着,显得湿润而无辜。
“你在不高兴。”林棋冰盯了一会他的脸,判断道。
她手上没停,继续捋着沐朗的头发,就像撸一只长满皮毛的动物,力道稍微有些大,但对沐朗来说正好。
“嗯。”沐朗没有挣扎,但移开了视线。
林棋冰的手却顺着鬓角向下,直至用两根手指,轻擡起了沐朗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说说原因?”
沐朗沉默两秒,脸渐渐泛起一层淡粉色,神情还是别扭的,林棋冰不让他低头,他就把眼眸垂下去,有一种宁死不屈般的逆来顺受感。
林棋冰察觉到,沐朗似乎就打算这么温温柔柔地,将他的委屈坚持到底,她的心情忽然有些起伏,像一片略浸了雨水的云,飘着,但是湿漉漉地发沉。
不出乎沐朗意料的是,林棋冰没有质问下去,他心中一凉,以为对方失去了耐心,下一秒就会转身离开这个房间,一滴自嘲在他的思绪中泛开涟漪,他闭上眼睛,压抑住急迫的情绪。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有什么,为什么,凭什么感到不高兴呢?沐朗在心里对自己说。
难道在跟随她之前,你预先不知道对方是一个做出选择之后,不会被任何声音改变的人吗?爱也好,忠诚也好,世界在她眼中如此冷漠,但是她的世界又充满致命魅力。
你活该吃这份苦,你活该的,咽下去吧。
可接下来,沐朗的心理建设被再度打破了,他感觉林棋冰的上t半身俯了下来,那颗骄傲的头颅就悬在他的上前方,呼吸洒在他额头的一小块皮肤上,没有温度。
一股属于冷空气的,干净而锋利的味道笼罩了他。
林棋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她只是在无聊的外界信号之中,捕捉到了一种让她心中异样的频率,就像感染了名为伤心的病毒。
离他近一点吧。她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他需要安慰。
谁?为什么?还没等林棋冰想明白这一点,又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接触沐朗的身体对她来说如此和谐,而且融洽,就像触摸自己的一颗外置心脏,带来一种安然的喜悦。
他在跳动,显而易见地,为她而跳动,这种感觉不坏。
“你可以说。”在沐朗的全身绷紧之外,那冷空气的呼吸从额头转移,滑到了耳廓上方,他感觉轻声从耳朵一路搔进去,一直灌到他的大脑里,“我想听。”
沐朗从胸腔里开始往外痒,他全无办法,就像一个动弹不得的深眠者,任由午夜的风撩动他,呼吸成了一种刻意的动作。
“我……”依令吐出第一个字后,剩下的事开始好办起来,他这才察觉到,林棋冰的双手搭在他肩上,其中埋有邪祟的那一侧肩膀正突突地跳,让他的眼睛盈满液体。
沐朗攥住了林棋冰的手腕,他忍不住依靠上去,“我在嫉妒。”
“嫉妒谁?”又是一阵骚动。
“刀青,那个狼人,我听他们谈起过,他很黏着你。”沐朗不情不愿地吐出了一个他不喜欢的名字,“还有假沐朗,就是剧本里的那个,他……他碰了你的手……”
说着,沐朗的思绪彻底释放出来,他抓起林棋冰的一只手,用纸巾在掌心轻轻蹭,打着圈,蹭了好几个来回,像是要把上面不存在的痕迹揩掉那样。
林棋冰纵容了这种不算任性的任性,她反握住沐朗的手,问道:“这样?”
沐朗的回答哽在嗓子里,他感觉被夹在掌心之间的纸团,以极快的速度被焐热了,正在发烫。
“你不需要解释的,我都明白……”沐朗的声音低而弱,但眼睛已复而明亮起来。
一切作祟的不是林棋冰的想法,他了悟这一点,林棋冰的想法就是没有想法。
他只是被自己的危机感烧得难受,她越耀眼,他就越心折,但失去的恐慌也愈发侵邪。
但道理他不是不明白——你不能指望其他人看不见天上有太阳。
所以这样就很好,她愿意问他,关心他的情绪,就很好。
林棋冰本来也没想解释,毕竟什么都没有,更不懂沐朗明白了什么,她只是把一条胳膊搭在沐朗身上,两人共享了半个拥抱,一种平静的气氛在室内流动。
忽然,门被一股力量推开,侯志高兴的脸从门口出现,兴奋道:“林姐!有大事——”
侯志这才看清了屋内的景象,他后半截的话被吞回去,刚要摆手道歉逃窜,就见林棋冰站直了身体,问道:“什么事?”
在沐朗阴郁得想吃人的目光中,侯志咽了口唾沫,这才组织语言说道:“明天开始是角斗时间啦!”
“角斗日你这么高兴?”林棋冰怀疑。
侯志伸出第二根手指,头头是道,“当然不是为了这个,是因为互助者联盟和那个魔,那个生命……生命洄环!”
生命洄环和互助者联盟两个黑方社团有什么关联吗?
林棋冰头脑一转,很快找到了双方的过节,还要从之前那个【血月游轮】剧本说起。
原魔医现生命洄环的主播底火,那个总是戴渔夫帽的冷漠女人,巫毒娃娃使用者,不就是从互助者联盟叛逃出去的吗?
侯志拿着遥控器,打开了办公室里的投影屏,将储存卡安在转接头上,一个画面骤然浮现在屏幕中。
是互助者联盟的驻地总部,那栋欧式议会般的大楼,看远方各社团旗帜的分布,应该就是今晚拍摄的影音资料。
夜空中,有一个巨大的飞艇漂浮着,是一条鲑鱼的形状,表面显示出一种介于橙和紫红之间的颜色,但鱼头仍是青色,是生命洄环的飞艇。
“血鳃把飞艇开到互助者总部上空了?”沐朗来了兴致,坐得离屏幕更近了一点。
“没错!”侯志的每一根眉毛都在跳舞,他将画面向后快进,停在了两分钟后的一帧。
只见总部周围的互助者登上了楼顶,冲着天空挥手驱赶,还有几道探照光聚焦在鲑鱼飞艇上,群情激奋,如果没有屏蔽攻击的禁制,想必那飞翔的鲑鱼早就被互助者击落了。
“伯劳鸟的棺材板还没凉呢——如果她有的话,互助者是一群弃猫,现在处于应激状态,血色鱼鳃这个时候来挑衅是为了什么?”林棋冰好奇道。
她更好奇的是,黑方社团与黑方社团之间的斗争,真的会比黑对白更加残酷吗?
她一直以为黑方们一见面就能礼貌性亲嘴来着。
“林姐,你往后看!”侯志一副看了大戏的样儿。
互助者们的确不能攻击鲑鱼飞艇,即便对方是为挑衅而来,忏悔之城没有领空的说法,除非霸占天空以影响城市风貌,虽然不需要评选文明城市,但监管委员会必然出面管理。
只见互助者叫嚣了一会后,那鲑鱼飞艇岿然不动,它静默着,没做出任何实质上的挑衅行为,就好像只是迷失方向,误打误撞才进入了互助者联盟的上空。
就在气氛过了千钧一发的时刻,观看者和双方都有些疲倦时,那夜空中的鲑鱼飞艇忽然动了。
只见它的身躯一抖,鱼腹下的活板门骤然打开,泼洒下一堆零散的球体,伴随着粉红色的血雾,将一小片天空染红了一瞬。
这条巨大的“鲑鱼”开始在夜空中游弋,它的速度不算太快,有一种优哉游哉的藐视意味,并且一路飞翔一路往下掉落那些血雾球体。
——就像一条真正在产卵的鲑鱼。
底下互助者的怒吼和尖叫声冲破天际,甚至有人从楼顶掉了下去,一片歇斯底里的喧哗。
鲑鱼飞艇洒了什么东西?让他们反应这么大。
随着镜头放大,林棋冰逐渐看清了那些噼里啪啦往下落的“鱼卵雨”。
那是一个个网球大小的球体,被绒毛覆盖,葫芦头般的顶端戳着一支锥子般的细管。
从翻白的眼睛,僵直倒勾的脚爪,和羽毛豁开的血口子可以看出——
是千千万万只血腥的伯劳鸟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