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 on the script（2/2）

“可是现代人的注意力又太容易涣散了……嗯，可能扯得有点远。”

尹司晨喝了口水，停顿了一会，才继续说：“……最终结局必须是伟光正、光明的，咱们的观众，从上到下，他们没法接受太负面的事情，那归根结底还是不够包容和不够有同情心，这需要时间才能改变。”

“现实是那样，但是文字工作者为了吃饭，不得不妥协，只能在层层框架下尽量勾起读者、观众的情绪，才能让这些黑暗的事情得到短暂的关注……归根结底，咱们都是戴着镣铐跳舞。”

以凝看向桌上的电脑屏幕，上面自己做的密密麻麻的标记和笔记，思考的痕迹就是她心头反复出现着的，质疑与不满的痕迹：“就像鲍勃迪伦的那张专辑的名字，音轨上的血。”

她好像在自言自语：“幸运又不幸的是，咱们都还要继续成长，继续在这该死的文字上挨折辱，受磨练。”

尹司晨点点头，合上自己的杯盖，收起桌上的文具，好像变得轻松：“走吧，咱们帮场务取盒饭去，一直坐着，肩膀腰腿都酸了。”

“好。”以凝也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然后跟着他一起走了。

他们走到小谢和小齐的旁边，以凝主动和他们打了招呼：“小谢和齐齐，你们好呀。”

尹司晨笑了笑，扛起了送餐面包车上那个最大的保温箱：“今天你们定的是什么饭？”

“换了一家面馆，各种口味都有。”小谢笑得很可爱，把方便筷子和纸巾之类的拿过来，放在剧组一张大大的空桌子上。

季导的收工铃声按时响起：“收工吃饭！大家——收工！”

两张年轻的脸就站在那张大桌子后面，给大家发放着盒饭。

尹司晨和以凝端着餐盒又坐了回去，以凝笑着说：“就活动这么两步又坐回来了，咱俩就是新时代废柴吧。”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尹司晨嚼着麻酱拌面，憋着笑，差点呛到。

他看看大桌子那边，小谢和小齐已经发完了盒饭，自己也端着面盒，坐在一拨工作人员的旁边吃着饭。

他们说的话很少，但听的很认真，和正吸水的海绵一样。

“世界会变好的，我们看不到也没关系。”尹司晨突然感慨，伴随着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忧郁姿势，很装。

以凝点点头：“好的，知道了。你别再犯文艺病了。”

他们一边吃一边笑笑，都知道，对方肯定明白自己的意思。

今天中午，余可意很久都没跑来他们这边吃饭，尹司晨忍不住往上午的拍摄现场看了好几次，余可意好像已经不在那边。

“小鱼怎么没来？”以凝也和他一起看看那边，“上午戏都拍完了，他怎么不见了？”

“我去看看。”尹司晨放下餐盒，往里面走去，拍摄场地没有，休息室没有。

他挨间找过去，才找到余可意，他在造型间里闭着眼睛吃凉面。

“你这又作什么妖？体验看不见的的感觉？”尹司晨走了过去，推了推余可意的肩膀，“我记得没有这种戏啊？您这大腕自己加的？”

余可意睁眼笑笑：“真烦人，你能不能闭上嘴……”

尹司晨立马发现，他的眼睛红得有点吓人。

“你眼睛怎么了，我看看。”他凑上去看，余可意就努力睁着给他看，不时地有点流眼泪。

他的眼睛红血丝密度就像打翻了藏红花瓷罐。

尹司晨心疼地扯了张纸，帮余可意擦擦泪水：“这么严重，哭戏太多了吗？”

“可能是吧，今天化妆师姐姐给我涂了点下眼影，估计哭一上午蹭眼睛里面了。”余可意又把眼睛闭起来，摸索着想接着吃面。

“疼吗？”他把余可意摸索半天的另一根筷子放在他手上。

“有点，主要是眼泪止不住。”余可意吃饭的样子有点好笑，他自己也笑了，“这样还挺好，真实，效果好，也省得化妆师再给我上眼影了。”

“你真是……”尹司晨本来还有点心疼，笑不出来，现在都快气笑了。

他解开手机，打了半句话，才想起厂哥明天才会回来。

得，再去一趟隔壁村的小诊所吧。

宁静的下午，诊所的药师姑娘刚从头到尾打扫完卫生，现在正整理着柜台里的药盒，把他们补齐，然后一一记录，今天没什么人生病，她心情很好。

“哐——”诊所门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她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去，门外地上坐着一个男的，看起来有点像前几天买驱蚊水却急得像是抢劫的那“劫匪”。

药师皱了皱眉，打开了玻璃门：“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你，这儿……”尹司晨揉着脑袋，指了指玻璃门，上面有一小块潮湿的痕迹。

应该是他刚才跑来的满头汗。

“……撞门上了？”药师笑了，又强忍着笑意把他拉了起来。

“嗯，你们这边，玻璃擦的挺干净。”尹司晨被她扶到了椅子上。

他缓了一会，感觉自己没啥事，就走到了柜台前面：“你好，我要买眼药水，你能帮我介绍一下吗？”

“什么症状？”药师引着他往里面走了几步。

尹司晨也说不清楚：“好像是……红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