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浓到化不开的蓝（2/2）
厂哥看起来红光满面的，不像是那样早起做了一大堆饭的人。
尹司晨问：“哥，你几点起的？做这么多饭不累吗？”
“这才哪到哪儿啊？以前在厂里的时候，凌晨三点多坐桌边包包子了，大家都那样，包的神采飞扬啊，因为那时候轮换班……你知道吧，就是包子蒸好，我们就下班了，直接休息一整天。”厂哥说着说着更激动了。
“那时候，包子、油条，豆浆、咸菜，我们都自己做，一个厂里好几万工人，流水一样进食堂吃饭……”厂哥说着说着叹了口气。
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下午我要去趟城里，你们去吗？”
余可意想了想自己记事本上的内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去不了，我估计得拍摄。”
尹司晨问：“买菜去吗？”
“买菜、再买点东西，然后再帮那群孩子取下快递。”厂哥笑着，用下巴指了指前面桌上的工作人员们。
“那我有空就回来找你。”尹司晨喝完了最后一口粥，到灶房把碗冲洗干净。
他俩看着时间快到了，连忙跟着那些工作人员走了出去。
“哦，又是驴车。”余可意拉着尹司晨排起了队，人还有点多，驴车坐不了几个人，他们大概是第二波才能出发的。
坐上了驴车，这时候天还没亮透呢。
尹司晨双手握住余可意的手，在他耳边小声问：“你还想吃点什么，我下午跟厂哥去给你买点？”
“还好，你看着逛逛吧。”余可意低着头，把肩膀靠在尹司晨的肩膀上，两人在小小的，拥挤的驴车上，并排坐着，拥抱。
嘎吱嘎吱了很久，终于到了。
他们走进片场，之前见过的未未已经坐在化妆桌上了，只简单地涂了薄薄的肤色粉底，短短的头发挂在耳后，穿着硕士服，很美。
身上是浓浓深海的蓝，领子是明亮油菜花的黄。
“不，不要唇彩了，那样我会心里难过。”未未轻轻地避开了化妆师手上的棉棒唇刷，自顾自的让出化妆位，靠坐在窗台旁边的开工箱上看剧本。
余可意无声地坐了过去，被化上稍微深一号的肤色，还有透明的睫毛膏。
尹司晨垂着眼睛，视线缝着鞋尖地离开了。
他知道未未不涂唇彩的原因，那是一个很难对着天空喊出来的，自带整个精美体系，结构化的暴力所造成的伤痕。
外面太阳还没出，季秋阳坐在遮阳伞下，专注地看着摄像团队们走走停停，调整机位或布光，还有道具师们小蚂蚁一样把箱子搬来搬去，不时从里面掏出些往某些地方摆着。
他手上捏着剧本，旁边一溜的水彩色细条便签，像是刚做过校对工作，不过那些条子的重要分级只有他自己懂罢了。
“来了？”以凝叫了叫他，尹司晨连忙避开那些忙碌的工作人员，坐到了另一个遮阳伞下，以凝架着笔记本电脑的小桌子旁边。
“怎么没在村里看到你？”他从背包里把自己的资料拿了出来，觉得有必要寒暄一下。
“啊，女孩子没住村里，季导另外给我们包了房间。”以凝笑了笑，“你们的乡村生活怎么样，是不是乐趣无穷？”
“还可以，就是啥都缺。”尹司晨有点好奇，“你们住的地方好吗？”
“就县中学的女孩宿舍，晚上十点直接把我们全锁楼里。”以凝给他看了看照片，语气不像是开玩笑，说：“像女子监狱。”
尹司晨点点头：“挺安全，他也是担心你们，没事别出去，毕竟人生地不熟。”
“为什么不是男士们约束好自己的行为呢。”以凝平静地看着他。
尹司晨低下了头：“啊……对不起。”
“没关系，开始工作吧。”以凝的语气淡淡的，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她的手指敲击键盘，那简直像是手指在跳舞，键盘发出脆脆的段落音，那是她的节拍。
余可意化好妆，换了衣服，在警校的作训服是黑色的粗帆布平沿帽，黑色的圆领纯棉衬衫，黑色的化纤长裤，腰间扎的宽宽的皮带也是黑色的。
一身质地格外冲突的黑，剧组这身衣服选的不太好，也就穿在他身上才会显得像好人。
尹司晨在剧本上继续修修改改，揣摩语句，擡头看见远处的余可意正歪着头静静地看着他，看得出神。
他眨了眨眼睛，余可意也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小余，咱们过会可以开始了，做好准备，先试下状态。”季秋阳走了过来，带着他们走位，看效果。
尹司晨在旁边跟着，跟组编剧的工作就是防备突发事件，比如突然改动些台词，或者临时调整戏份。
这一点他还是个初学者，以凝是个好老师，不时给他传授几句自己的经验。
他还挺佩服以凝的敬业精神，基本上除了在现场的角落里盯着，就是在不停地修改调整着，而他只是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坐上几个小时，就已经精神涣散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二点，厂哥拎着俩巨大的保温箱过来了。
季秋阳才拍拍手，喊出来那句：“好！大家都很棒！上午休息，吃饭吃饭！”
厂哥笑呵呵地给大家发盒饭，依旧是食堂风格：“孩子们，来吃饭了。”
可能会把他形容老了，不过厂哥真的像总是担心小孩吃不饱的那种隔辈亲老人。
余可意领了饭就凑过来，和他们两位跟组编剧坐在一起，眼睛亮亮的：“哥哥姐姐，你们看我了吧？怎么样？”
尹司晨有点不知道当着别人的面怎么形容，就只是笑着点点头。
以凝双手攥着一次性筷子，沉思了一小会：“很好，真的很有那种少年警察的感觉。”
余可意得意地笑笑，身后有几个演员叫他，他看着他俩桌上热热散发出一点烧焦味的电脑，已经没有多少他吃饭的地方了，就端着饭盒又急急忙忙地折回去那边。
“你这样夸他，下午就翘小尾巴。”尹司晨把汤拌进了米饭里，慢慢地吃着。
以凝笑笑：“你能不能对自己创造的人物多点爱呢？他只要穿上那身衣服，那就不是余可意。”
“他就是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