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酒瓶盖变成了…（2/2）
他们牵着手走出了店门，在小街上散步，看见树木都生机勃勃地长起来了。
“两天过得好快啊……”尹司晨感慨。
余可意晃了晃他们相牵的手：“很快，还好是和你待在一起。”
“嗯。”尹司晨看着余可意眼前被春风撩乱的刘海，温柔的笑了。
清明节假期的第三天，是余可意独自在家的一天。
周律从老家回来，所以哥哥又一大早出门泡澡了。
他不太想打扰他们的兄弟时刻，只好在家里玩玩手机。
中午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号发来一条短信：“小意，爸爸来看你了，可以发现在的住址过来吗，我去那边找你？”
老爸早就和他决裂了，余可意乍一看还以为是诈骗短信，正准备拉黑的时候，那个号码发过来了一张在本市机场的自拍照。
竟然真的是老爸。
余可意看着那张老爸的自拍，心里酸酸的。
他直接回了个电话过去，语气怯怯的：“喂？爸？”
电话那段果然传来了老爸低沉熟悉的声音：“小意？看到短信了吧？老爸在你这边的机场呢，刚下飞机，那什么……给你带了点东西……”
余可意看了看房间里凌乱的床，以及床头柜上那堆情那个趣满满的……道具们，当即决定带老爸去别的地方吃饭、喝茶、逛商场，干啥都行，反正绝对不能带回他们家。
“行，你在那边等我吧，我去接你。”匆匆挂了电话，余可意就出门了。
因为过年的时候没回家，上次和老爸见面的时候还是在去年的中秋，好几个月没见，余可意的一反应就是：老爸憔悴了许多。
也不是皱纹之类的，就是感觉上，老爸这段时间肯定心态上出了不少问题，烦心事多，顾不上爱惜自己。
……肯定是因为他吧，搞男同的不孝子，给家里丢尽了脸。
余可意轻轻叹了口气，又立马换上神采奕奕的惊喜表情，冲着老爸的方向使劲地挥了挥手：“爸！”
他跑了两步，老爸走了过来，他伸手帮老爸提过随身的旅行袋。
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余可意说了一个之前去过还不错的酒楼。
“怎么样呀最近？”老爸看着他，鼻子眼睛嘴巴，样样看得很仔细，“还行，你把自己养的挺好的，没瘦。”
“我都胖了小十斤了。”余可意笑笑，他看见老爸头顶一根没来得及剪去的白发。
爸爸多爱美啊，自从岁数大了，有一根白发都要对着镜子小心剪去，而且还一直保持着锻炼的习惯，平常看上去比同龄人要年轻许多。
……今天却有点不一样，唉。
“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了？不忙吗？”余可意把脸扭向车窗那边，假装看风景。
老爸还是一贯的语气：“爸就和之前一样，厂里盯项目，工期很长，昨天刚结束，就临时定了机票。”
“这样啊，妈妈好吗？”余可意的声音已经有点变了，但是他一直在努力压制。
老爸停顿了几秒钟，低着头说：“还好吧。”
“你妈这是头一回，过年一天都没出门，也没买新衣服……心情不太好。”
老爸隐略掉，没说的那部分是：你妈妈大年夜一边抹眼泪一边在茶几上摆了一大盘子草莓果冻，还说要等小意回家吃，然后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要把他那个混蛋男朋友砍了，让小意变回一个正常人，然后他们一家人重新快快乐乐、幸幸福福地过年，一家人守在一起。
他说完叹了口气，指了指余可意拎着的那个旅行袋的侧袋：“那口袋里有果冻，我过来本来你妈不同意的，但是还是半夜往里面塞了点果冻，你最爱吃的那种……这东西没营养，少吃……”
然后也别过头去，看着窗外，直到下车之前都没有说话。
余可意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颗果冻，撕开慢慢地咀嚼着，甜甜的，熟悉的味道。
那个口袋塞得很满，全部都是淡粉红色的草莓味。
他知道，这种品牌的果冻都是什锦装。
出租车停下了，他和老爸直接进了饭店的小包间，他把菜单递过去，老爸点的也都是他爱吃的那些东西。
他们之间不知何时变得这么拘谨，随便聊聊都有着一种淡淡陌生的紧张感，就在这种紧张的空气中吃完了这顿饭，他刚放下筷子，就忘掉了味道。
老爸拿起旅行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相机包：“小意，这个相机拿来给你用。”
余可意感觉老爸特别小心翼翼，而且总是在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他抿了抿嘴，还是没法说出什么。
两人之间的沉默格外的令人难受。
老爸接着说：“……爸听说你去了个新公司，也搞摄影的？给你送个相机用用，好好干，有个喜欢的事情不容易……”
余可意捧着相机包，他认识这台相机，是爸爸最爱的那台，他第一次在短视频平台上点赞破万的那套照片，就是老爸用它拍摄的。
爸爸，有个喜欢的人也不容易。他在心里这样说。
余可意感觉眼睛干干的，却已经在落泪。
“小意，我们还是很希望你能……回家的。”老爸垂着头，比他更像做错事情的孩子。
他看到老爸的眼睛有点浑浊，但只看到了一小下，因为老爸又像刚才在车上时一样，迅速地别过了头去。
稍微平复了下心情，老爸把手相叠握，搭在餐桌的大块玻璃的边缘，依旧以一种十分拘谨的姿势坐着，在他的儿子面前，他像是在做述职报告。
下定决心般，老爸终于问出了那个、余可意早就猜到他要问的问题：“小意，你为什么想要找男孩子？……这不合法，而且，也对你没有保障……你们一辈子也没办法结婚……”
他捏着饮料杯想了一会，擡起头，对眼前的父亲说：
“爸爸，我知道你们还不太能够理解，男生和男生之间的爱情，不过我就是生来这样的，没办法和女孩子产生亲密关系。”
“而且我也不打算走入和异性的婚姻，不想当一个用无辜的女孩子为自己抵挡家庭、社会压力的懦夫……不过您放心，我会找到一个能给我最高程度爱情的伴侣，然后幸福地生活下去。”
“至于结婚证，那些都不重要。同性之间的路很难走，我们只要能够守在彼此身边，就已经是足够坚定的誓言了，不需要那一本结婚证。”
余可意有点哽咽了，他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父亲的手：“爸，你不是一直很期待我能找到幸福吗？现在我已经找到了，你们可以不要这样激烈否定我的选择吗？”
面前的老爸努力地深呼吸平复情绪，他看着眼前孩子清澈泛着一层水光的眼睛，慢慢地说：“爸爸知道了，小意，我们都希望你能够幸福……”
父子两人重重地拥抱了一下。
这回，老爸从见面开始就一直紧绷的肩颈线条，终于松弛下来了。
临走前，老爸把旅行袋里面带来的东西几乎全都掏给了他，也包括那堆草莓果冻。
直到临别的最后一刻，老爸才很小声地说：“下次过节放假回家来吧，你妈就是嘴硬，心里想你想得不行……嗯…也带上小尹。”
话音刚落，就直接拎上瘪瘪的旅行袋，头也不回地往登机口走。
不管他看不看得见，余可意灿烂笑着，对老爸挥手，站在机场玻璃面前，目送他登上了最早的班机。
他看了看手机，笑了一下，用小的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句：“坏蛋……还说那次没翻我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