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海、海、海……（2/2）

“我知道了。”余可意看向尹司晨，尹司晨闭上了眼睛，安详地等待着网文作者这一马甲被扒光的那一刻，他已经下定决心打死也不暴露自己的笔名，所以好像也没有那么羞耻。

“我就说是的，你肯定是作者太太！”余可意星星眼，嬉皮笑脸地缠了上来，“你写哪个频道的？言情？耽？还是衍生？没准我还看过呢。”

“我应该算是作者大大，不是太太，我是男的。而且我写的东西也不火，顶多算是作者小小……打住打住，不扒笔名好不好，给我留条底裤……马甲！”尹司晨把余·狂热·可意按回了沙发上。

余可意深吸一口气：“好，不问笔名，不问笔名。”他站了起来蹦了几下，很激动地说：“主要我第一次知道我身边人写小说，就是那帮作者大大，总感觉很神秘，不食人间烟火一样，从来没想到过，今天、还能、看到，活的。”

余可意那股磕磕巴巴兴奋劲，在尹司晨眼中感觉快窒息了。

……他看过来的那种眼神，也有点像妖怪看着唐僧肉的眼神。

“你别这样，怪吓人的，我不是什么大作者，很糊的。”尹司晨艰难地出了这句话。

“别这么说，总有一天会火的”余可意想了想，问，“那你现在还在写吗？在蓝海上班是不是没什么时间写小说了？”

“嗯，酒吧回来休息休息基本上也没精力了，一天写几千字正文、大纲、还有构思也算体力活，耗时间也挺累人的。”

“你应该继续写下去”余可意的眼神笃定，“我觉得你肯定会火的。不要灰心，所有大作者都是从籍籍无名走过来的，这种就比的是谁最能坚持。”

尹司晨抿抿嘴巴，没说话。

“请问我能采访你一下子吗？”余可意的手变成了圆手，并且手中凭空出现了幻想产物，叮——诚实话筒！

诚实话筒伸到了尹司晨的嘴边，哆啦可意笑意盈盈地开始提问：“请问，你真的是传说中的，晋江作者大大吗？”

“……正是在下。”

“听说，你们爱好鸽文，会用各种原因发布请假条，这是真的吗？”

“纯属胡说八道！”

“那请问您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呢？”

“假如可以的话，我会用我的辛劳和汗水，来洗刷我的过去，努力提升文章质量，努力成为金榜咕。”

余可意大声欢呼起来：“我喜欢这个答案！”

他紧接着又推出了新问题：“那你近期还会再开新文吗？”

尹司晨摇摇头：“不会了。自从找到工作以来，我就几乎放弃了写文事业，准备退隐江湖了。”

余可意遗憾地坐回了沙发，手中的诚实话筒也消失了。

尹司晨低着头，静静坐了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擡起头看了眼前面墙上的大挂钟，尹司晨正准备转头提醒余可意，该吃饭了，并问问他是下楼吃还是想在家简单做点的时候，他发现旁边的余可意不见了。

“余可意？”尹司晨走进了卧室，看见余可意正站在他的电脑桌前，轻轻地抚摸着他那把破键盘的边缘：“多可惜呀，这把键盘都用成这样子了。”

尹司晨的内心猛地一动。

余可意转头看着他：“写下去吧，坚持一段时间，你那么热爱不是吗？”

“可是我写的东西根本没人看。”尹司晨低头，根本不敢看余可意那双真诚的眼睛，“对不起，是我太差了，我写得不好……不好看，所以一直是这样的结果……”

几滴大大的眼泪无声地砸旋转、旋转、缩小、坠落，最后砸在了地板上，破碎成一朵朵小小王冠的形状。

尹司晨眼前漆黑，浑身一软，无力地跪在了床前。

余可意跑了过来，用力地抓住了尹司晨的肩膀，大声地说：“不要这样！不要灰心，你不是什么都没做，你一直在努力着，坚持编织着心中的理想，你值得拥有更多的读者，你值得留下姓名，值得走花路！”

余可意拼命地摇晃着尹司晨的肩膀：“看着我！看着我！别放弃！听到了吗！”

听到了吗？

听到了吗！

听到了吗！

听到了。

刚才倒在床前时，尹司晨胸腔里那种窒息的感觉就像万万亿吨的铅坨坨坠进大海，咸涩的海水一下子淹到了头顶，灌进七窍。

他不甘心、他感到煎熬、痛苦与挣扎。

他有自己几年如一日的坚持、自己的骄傲、自己的希望，却永远不能够说出口，那些他只能一个人窝在电脑桌前一个字一个字敲下的故事，那些他全部的柔情、幻象和梦想……那些他差点放弃了的…希望，原来也是有意义的。

希望。

还好世上还有：希望。

就连他自己都差点要放弃的时候，这样差劲的自己，居然也可以得到余可意这样真诚与热切的支持。

即将溺毙于无边深海的时候·，余可意伸手拉住了他，努力地往上游着。

余可意嘴边冒出的的气泡里漂浮着着三个字，很有力量的三个字。

别放弃！

“——听到了！”尹司晨在海中睁开了双眼，携着余可意的手，拼命地向上游着，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