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不枯的根(1/2)
根须处的心跳往岁月深处钻时,太奶奶的枣香正顺着土纹漫开。那香气裹着1958年的新枣气,在樟木箱底的缝隙里织成网,网住外婆1972年的墨味——那是读报时不小心打翻的墨水,混着老茶叶的涩,在根须上凝成深褐的纹。母亲1993年的麦甜从网眼漏下来,带着新磨面粉的白,与孩子们没说出口的盼撞个满怀,盼里有未说的“早安”、没讲的“晚安”,都在心跳里发了芽,长成永远不会枯的根。
安安和妹妹蹲在樟木箱旁,小手在根须露出的土面上轻轻扒拉。“给太奶奶的根松松土。”安安的指甲缝里还沾着芝麻的金粉,是今早撒种时蹭的,扒到第五下时突然停住——那是太奶奶当年给枣树松土的次数,说“五下的根最肯长”。妹妹举着银簪往根须旁扎了个小孔,“给太奶奶的根留个透气的窝”,簪尖带出的红绒线缠上芝麻芽,把金与褐系成个温柔的结,像给不枯的根系了条红腰带。
母亲端着太奶奶的粗瓷瓮走进来,瓮里的芝麻糊泛着亮。“该给不枯的根添点稠暖了。”她的银镯子蹭过箱沿,带起的风让箱底的玉米叶轻轻颤,叶片的影子投在根须上,像给新苗盖了层会摇的被。安安往瓮里撒了把西瓜籽,“让绿也跟着稠”;妹妹丢进颗葵花籽,“让金缠着根”。母亲笑着往芝麻糊里拌了勺老红糖,“沉的甜才渗得深”。
箱角的相册被风吹开,太奶奶抱着枣树苗的照片掉在母亲的《家庭手札》上。2007年的“植记”旁,母亲写的“扎深些”三个字,被安安画成了根须的形状,须的分叉处,妹妹用彩笔点了许多金点,指着芝麻芽的子叶,说“这是太奶奶的根星”。我忽然发现,照片里枣树苗的根须走向,竟和箱底的根须重合——原来有些根,早被时光种在了岁月的褶皱里。
早饭时,朵朵把芝麻糊蒸成了泥状的糕,轻轻铺在根须露出的土面上。糕的热气漫开的瞬间,芝麻芽的根须突然往深处钻,嫩黄的须尖顶开块小石子,像太奶奶纳鞋底时,针尖挑开布结的脆。安安和妹妹举着银簪在糕上戳出细孔,“给太奶奶的根留个喘气的缝”。母亲往孔里塞了颗桂圆,“圆的缝才通得远”。银簪尖穿过糕面的轻响,和太奶奶碾芝麻时,石磨转的吱呀声重叠,像段踏实的扎根谣,在时光里反复吟唱。
午后翻晒太奶奶的旧农具时,从锄头柄的裂缝里抖出张泛黄的纸条。1966年的“护根诀”:“土要松,水要匀,肥要淡,心要诚”。纸条的边角缠着半根麻绳,我把它系在红绒线的活扣上,线的另一端缠在妹妹的木制小推车上——车斗里的泥块,母亲特意捏成根须状,缝隙里嵌着颗芝麻,像太奶奶当年给幼苗培土时,特意埋的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