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夜的余韵(2/2)
孩子们的新麦克风靠在樟木箱旁,竹筒上的彩纸被夜露浸得更鲜艳了。穿蓝校服的男孩在梦里喊:“预备——唱!”声音飘进箱里,让收音机的哼唱顿了顿,像被惊醒的歌手,清了清嗓子又继续唱,调子比刚才更亮了些。
樟木箱里的气息,是时光沉淀的味道。樟木的沉郁、红绸的暖甜、铜器的微腥、布片的棉香,在空气里酿出种让人安心的味,像外婆熬了整夜的粥,掀开锅盖时漫出的那股踏实。阿婆把孩子们画的“明天”放进箱里,纸上的太阳旁边,有群举着麦克风的小人,影子都连着樟木箱。
天快亮时,收音机的哼唱声忽然清晰起来,竟是孩子们新谱的那段《朝霞曲》。阿婆笑了,“你看,它都记住新调子了。”她往箱里撒了把新收的棉籽,“让歌声顺着根须长,明年会结出会唱歌的棉桃。”
锁箱时铜锁的轻响格外郑重,像给夜的余韵收了尾。我望着晨光里的樟木箱,听着记忆田渐渐苏醒的布片声,忽然懂了这“继续唱下去”的意义——不是歌声永不停止,是红绸记得的牵挂在代代血脉里发芽,是蓝缎带着的坚韧在针脚纹路里生长,是绿布缠着的新生在泥土晨露里拔节,是无数双手接过最初的那点光,让太婆的布太阳、外婆的唱片、外公的收音机、阿婆的棉籽、孩子们的麦克风,都顺着时光的田埂往前铺,让每段新歌词都比前一段更暖,每步脚印都比前一步更稳。
阿婆取下箱盖上的朝霞布,往记忆田走去,布在晨光里飘成片流动的红,像条连接过去与未来的路。“该叫孩子们起床唱歌了。”她的声音落在晨光里,轻轻巧巧的,像句唤醒春天的咒语。
远处的记忆田,新苗在晨光里舒展,红绸蓝缎绿布又开始轻唱,和樟木箱里飘出的收音机声汇成一片。孩子们的笑声漫过来,混着布太阳的暖、老唱片的沉、新棉籽的鲜,在空气里酿成首没有结尾的歌,唱给每个正在到来的明天,唱向更远、更暖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