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晨光序曲(1/2)
晨雾像被谁轻轻掀走的纱,樟木箱在阳光下渐渐舒展。红绸的影子在箱底慢慢起伏,红得像太婆灶台上熬着的红糖,暖得能焐热所有藏在时光里的话。我伸手去摸箱盖的铜锁,指尖的温度透过冰凉的金属传过去,恍惚间像触到了二十年前那锅刚熬好的姜汤——同样带着点让人踏实的暖。
阿婆端着木盆出来时,盆里泡着新收的棉线,红的蓝的绿的在水里轻轻打转,和记忆里外婆染布时的景象重合。“线要泡透了才韧,就像故事要讲透了才暖。”她往箱角摆了只粗瓷碗,里面盛着孩子们从记忆田舀的泉水,水面漂着片红绸,像朵正在游的花,和老井台上那只青花碗里的景象一模一样。
楼下传来孩子们的朗读声,他们在给樟木箱读新写的《箱中记》。穿蓝校服的男孩站在台阶上领读,声音清亮得像晨露滴落:“红绸的影子是序曲,我们的故事是正文。”他手里的册子封面上,绣着朵半开的花,红瓣蓝蕊绿茎,针脚里还沾着点新土。
樟木箱的抽屉里,新添了样物件——是周掌柜找到的老式算盘,木框缠着红绸,算珠上的包浆,和外婆布庄的账房算盘分毫不差。“我爷爷的账册里记着,当年算布价时,总要在算盘上缠红绸,说这样算出来的数才带着人情。”周掌柜拨动算珠的声响,像在给孩子们的朗读伴奏。
我忽然在棉线的泡沫里发现片花瓣,是从老樟树上飘来的,红得像团小小的火,背面用金线绣了个“续”字,和社区档案馆那本《晨光录》里夹着的花瓣如出一辙。1983年的春天,有人在樟木箱里压了片花瓣,附言说:“故事像花,落了还会开。”册子的最后一页画着群孩子,围着樟木箱在唱歌,红绸的影子在地上铺成条路。
阿婆把孩子们绣的新叶放进箱里,绿布上还沾着他们的指纹,和新苗叶片上的纹路一个形状。“你外公给草药分类时,总按叶片纹路记,说万物都有自己的记号。”她的声音混着皂角的清香漫开来,和樟木的沉郁、棉线的微甜、泉水的清冽,在空气里酿成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阳光把樟木箱照得透亮,红绸的影子在箱底织出细密的网,网住了算盘的木纹,网住了孩子们的朗读声,网住了新叶的清香,终于网住了满室的生机。我轻轻翻开《箱中记》,最新一页贴着张照片:孩子们围着樟木箱,每个人手里都举着缕线,红的蓝的绿的在光里拼出个“续”字,像只正在展翅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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