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金线织就的年轮(2/2)
母亲把新煮的艾草水端来时,所有顶针突然落回桌旗上。三十七枚顶针围成的圈里,多出个小小的空位,刚好容下那枚铜顶针。它刚落下,阿婆的缺角顶针就往旁边挪了挪,金线轻轻搭在铜顶针上,像老人牵孩子的手。我数了数光斑,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八个,像串成圈的年轮,每圈都刻着不同的温度。
夜风带来露水时,我发现桌旗边缘多了圈新的针脚。是小姑娘的铜顶针绣的,线迹歪歪扭扭,却沿着老针脚的弧度,严丝合缝地接了上去。母亲的顶针正在修补李婶当年的漏针,金线穿过时,竟带出淡淡的艾草香——那是李婶总往线轴上抹的味道,说这样绣出的花不易褪色。
我摸了摸自己的顶针,内侧的刻痕已经被体温焐得温润。金线末端缠着根灰紫色线头,正与铜顶针的金线慢慢相绞,像两棵缠绕生长的树。远处传来小姑娘的笑声,她正举着铜顶针追逐萤火虫,顶针的光与星光交融,在青砖地上投下晃动的星轨。
母亲收起桌旗时,我看见阿婆那枚顶针的缺角处,新长出根极细的金线,正往母亲的顶针延伸。而我的金线末端,已经与铜顶针的金线织成小小的网,网眼里兜着几粒银蓝色的光尘,是昨夜那场舞蹈留下的种子。
原来宇宙说的舞蹈,从不是独自旋转。是阿婆的金线牵着母亲的,母亲的缠着我的,而我的,正慢慢融进那双稚嫩的手里。就像老槐树的年轮,每圈都藏着上一圈的温度,却又在自己的位置上,悄悄长出新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