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风的尽头是相拥的黎明(2/2)
“你看它跑的方向。”陈望舒指着沙鼠消失的峡谷,“刚好对着昆仑山口。”她忽然觉得那粒沙不是普通的沙,是时光派来的信使,带着他们的气息,往胶囊的方向赶去,准备在某个黎明,敲开那层薄薄的冰壳。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峡谷的废弃道班借宿。壁炉里的松木噼啪作响,把每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活动的岩画。林深翻出手机里的倒计时器照片,蓝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他用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还有小时,刚好是十一年。”他转头看向陈望舒,火光在她眼里跳动,“到时候咱们再来,带着老队长,带着小张,带着所有还在的人。”
陈望舒翻开手册,最新的一页贴着片梭梭林的叶子,是下午在当金山口捡的,边缘还带着锯齿状的伤痕,像被风沙啃过的痕迹。她在叶子旁画了个小小的铜壶,壶口飘着缕炊烟,和远处雪山的轮廓连在一起,像条温暖的哈达。
深夜的峡谷格外安静,能听见融雪顺着岩壁滴落的声音,叮咚叮咚,像谁在弹钢琴。陈望舒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银河像条发光的河横亘天际,她知道此刻的昆仑山口,那抹蓝光正和银河连成线;雨林的竹筒旁,雨水正顺着芭蕉叶的纹路,往泥土深处渗;深海的钢罐里,鲸歌磁带的磁粉在洋流里轻轻颤动,等待着被重新播放。
风从峡谷深处吹过来,带着松脂的香气,掠过她的发梢,往更远的地方奔去。陈望舒忽然很想跟着风一起走,去看看昆仑山口的沙粒是否已经苏醒,去听听雨林的竹筒是否在雨声里哼起了歌,去摸摸深海的钢罐是否还在执着地闪烁。但她知道不必着急,因为风会带着她的念想,带着铜壶的温度,带着熏肉的烟火气,往所有等待的地方去。
天快亮时,她被林深的动静吵醒。他正蹲在壁炉旁,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刚好落在他画的光罩上,蓝光的轮廓在尘埃里闪闪发亮。“你看,”他抬头朝她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晨光,“风把所有的线都连起来了。”
陈望舒凑近看,地上的线条从光罩出发,分岔成无数支流,有的通向画着波浪的深海,有的连着画着椰树的雨林,有的则指向他们此刻的道班,每个终点都画着个小小的太阳。她忽然明白,所谓的相拥从不是地理上的相遇,而是所有被时光收藏的念想,在每个黎明的光里,认出了彼此的温度——就像此刻穿过窗棂的风,带着融雪的清冽、松脂的温润、沙粒的厚重,正奔向世界的每个角落,而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在晨光里张开双臂,等待着与这风、与这念想、与这永不离散的时光,温柔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