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记忆血雨（2/2）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出现了：在裂缝边缘翻涌的血浆表面，在那些尚未被完全封堵的缝隙里，一颗颗拳头大小、表面布满诡异血管纹路的暗红色“肉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膨胀！肉瘤微微搏动着，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类似未成熟果实的甜腥气！
母树的果实！它在以这些被屠杀士兵的灵魂和血肉为养料，加速孕育它的果实！
“哈哈哈！看到了吗，涵婓统帅？”赤瞳的狂笑声传来，他挥动战斧，轻易将一名扑向他的疯狂士兵劈成两半，任由腥臭的药剂脓液溅在狰狞的铠甲上，“你的优柔寡断，只会滋养幽冥！唯有铁血净化，方能保我血灵宫根基！这些废物，能为宫门献出最后一点价值，是他们的荣耀！”
“荣耀你祖宗！”雷烬双目赤红，带着几名浑身浴血、几乎快要崩溃的亲卫，如同受伤的孤狼般扑向附近一队正在“净化”伤兵的血獠卫！刀光斧影瞬间绞杀在一起，爆出连串火星和怒吼！
涵婓的心在滴血，怒火在焚烧，但极度的愤怒反而让他的头脑陷入一种冰寒的清明。赤瞳的屠杀必须阻止，但眼前裂缝中正在加速孕育的母树果实，威胁更大！这些果实一旦成熟，后果不堪设想！
封存！必须封存这些记忆血浆，切断母树的养料来源！
血灵封印无效……那就用更本源的力量！
涵婓的目光猛地投向赤霄！巨兽正焦躁不安地刨着地面，脖颈间那些暗金色的守界人图腾纹路，此刻正散发出越来越灼热的光芒，仿佛在与裂缝中翻涌的幽冥之力激烈对抗！
图腾！母树畏惧的力量！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涵婓的识海！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魂印本源之力的精血喷在双手掌心！双手再次急速结印，但这一次的印诀，与血灵宫传承截然不同！更加古老、更加苍茫，带着一种源自大地、守护万物的厚重气息！这是他初步领悟自赤霄传承记忆的上古守界秘法雏形！
同时，他强忍着魂印撕裂的剧痛，将意念沉入那枚代表全军统帅权柄的魂印深处！那里，不仅仅有他个人的意志，更在无数次征战、无数次与将士同生共死中，沉淀下了一丝丝微弱却坚韧的、属于整个血刃卫乃至更多认可他统帅之位的士兵们的……集体意志！这是军魂的雏形！
“赤霄！助我！”涵婓发出一声灵魂层面的呐喊！
“吼——！”
赤霄仿佛与他心意相通，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人立而起，前爪狠狠拍击在地面！脖颈间那些灼热的暗金图腾纹路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一道凝练的、蕴含着古老守护意志的金色光柱，从它的图腾核心处冲天而起，瞬间注入涵婓正在结印的双手！
涵婓的双掌，此刻如同托举着两轮燃烧的太阳！左手是融合了自身魂印本源、统帅意志、以及赤霄图腾之力的炽热金光！右手则是强行引动、尚未完全驯服、充满毁灭气息的紫金天雷！
他双掌缓缓合拢，金光与紫电激烈交织、缠绕、冲突！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仿佛要将他的双臂连同灵魂一起撕裂！但他眼神无比坚定，强行以自身为熔炉，以守界图腾之力为调和剂，艰难地引导着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样强大的力量进行着最危险的融合！
“凝！”涵婓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
双掌终于合十！一道奇异的、非金非木、表面缠绕着紫金雷纹与古老图腾印记的暗金色光柱，从他合十的掌心悍然射出，目标直指裂缝上空那翻滚不休的记忆血浆核心！
“嗡——！”
暗金光柱无声无息地没入血浆洪流！
这一次，没有激烈的对抗消融。
那狂暴翻涌的记忆血浆洪流，在接触到暗金光柱的瞬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剧烈翻滚的血浪陡然凝固！无数在其中沉浮、哀嚎的记忆碎片面孔，动作也随之一滞！一股强大、稳固、带着守护与镇压双重气息的力量，以光柱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
翻涌的血浆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抚平，渐渐平息下来，不再狂暴喷发。亿万颗下落的记忆血珠，其蕴含的混乱冲击力被大幅削弱、迟滞，虽然依旧能影响精神，但已不足以瞬间摧毁理智。天空那令人窒息的血色，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有效！以守界图腾之力为基，融合军魂雏形意志与天雷之威的封印，成功压制了记忆血浆的核心污染源！
然而，涵婓的状态却糟糕到了极点！他身体剧烈颤抖，七窍之中再次渗出鲜血，眉心的紫金魂印光芒微弱到了极点，裂痕处紫金色的魂力如同烛泪般不断滴落、消散。强行融合两种极端力量，榨取魂印本源，已让他真正濒临油尽灯枯的边缘！他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
“嗯？！”远处正在督战的赤瞳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他万万没想到，涵婓在如此重伤之下，竟还能施展出如此手段，暂时压制了血雨的核心！“废物！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他怒骂一声，猛地从妖兽背上跃起，手中那柄缠绕着浓郁血煞之气的巨斧“裂魂”，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一道横贯战场的血色匹练，朝着正在维持封印、毫无防备的涵婓后背，狠狠劈去！这一斧，蕴含了他十成的力量，誓要将涵婓连同那该死的封印一起劈碎！
“统帅！”白羽的寒铁剑终于出鞘！剑光如极地寒潮爆发，瞬间在涵婓身后布下层层叠叠的冰晶屏障！同时他身影急闪，试图挡在涵婓身前！
赤霄也咆哮着，不顾一切地扑向那道致命的斧芒！
---
暗金光柱如同定海神针，深深楔入翻涌的血浆核心。狂暴的血浪被强行抚平，化作粘稠的、缓缓流淌的暗河，沿着裂缝边缘蜿蜒。亿万记忆血珠虽然仍在坠落，但蕴含的疯狂意念已被削弱了大半，如同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士兵们的哀嚎与自残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呈现毁灭性的连锁崩溃。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代价巨大。
涵婓单膝跪在泥泞的血浆与雨水中，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颤抖。他双手依旧保持着合十的姿态，掌心对着裂缝方向，源源不断地输出着那道维系封印的暗金光柱。但任谁都能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眉心的紫金魂印光芒微弱得如同萤火，蛛网般的裂痕不仅没有愈合，反而在持续输出力量的过程中不断蔓延、加深，丝丝缕缕精纯的紫金色魂力如同燃烧殆尽的灯油，正不可遏制地逸散、消逝。他的脸色是死人般的灰白，七窍中渗出的鲜血混着雨水在脸上冲刷出道道刺目的红痕。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身体无法抑制的痉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散架。
“呃……”他咬紧牙关，齿缝间挤出压抑不住的痛哼。强行融合守界图腾、军魂雏形与天雷之力，榨取魂印本源，已将他推到了魂飞魄散的边缘。支撑他的，只剩下那股烙印在骨子里的、守护身后士兵与揭露真相的不屈意志。
“涵婓！死来！”
赤瞳的怒吼如同地狱丧钟！那道撕裂雨幕的血色斧芒，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戾杀意，已近在咫尺！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的尖针，刺痛了涵婓的后背！
白羽的冰晶屏障瞬间布下！层叠的、闪耀着幽蓝光泽的玄冰之墙，在血色斧芒面前如同脆弱的琉璃！
“咔嚓！咔嚓！咔嚓！”
碎裂声连成一片！足以冻结钢铁的极寒屏障，在赤瞳含怒一击的恐怖力量下，仅仅阻挡了斧芒不足一息，便层层爆碎，化作漫天冰晶粉末！
白羽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涵婓身后，寒铁剑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幽蓝光刺，精准无比地点向血色斧芒力量流转最核心的节点——斧刃与斧柄的连接处！这是他毕生剑道修为的凝聚，意图以点破面！
“叮——！”
一声尖锐到刺穿耳膜的金铁交鸣！
寒铁剑尖精准命中！然而，赤瞳的力量远超想象！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剑身狂涌而来！白羽闷哼一声，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一根尚未倒塌的焦黑石柱上，石柱轰然碎裂！他拄着剑，半跪在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冰蓝的眸子死死盯着前方，充满了凝重。
与此同时，赤霄燃烧着烈焰的庞大身躯，如同赤色的山岳，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撞向那道血色匹练！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赤金色的兽炎与狂暴的血煞之气猛烈对撞！狂暴的冲击波呈环形炸开，将周围数十丈内的雨水、血浆、碎石瞬间清空！
“嗷呜——！”赤霄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它坚逾精钢的赤鳞在斧芒的切割下大片碎裂、翻卷，露出底下焦黑的皮肉！巨大的冲击力让它庞大的身躯翻滚着向后砸去，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撞塌了半堵残墙才停下，挣扎了几下，一时竟无法站起，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赤红的兽瞳死死盯着赤瞳。
赤瞳的身影被爆炸的冲击波阻了一阻，血色斧芒也黯淡了几分，但他去势不减，眼中杀意更盛！裂魂巨斧再次扬起，目标依旧是背对着他、毫无防御能力的涵婓！
“保护统帅！”雷烬目眦尽裂，带着几名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亲卫，悍不畏死地扑向赤瞳！他们如同扑火的飞蛾，用身体，用残破的刀剑，试图为涵婓争取哪怕一瞬的时间！
“蝼蚁！滚开！”赤瞳看也不看，巨斧横扫！血煞罡气如同怒涛般拍出！
“噗！噗！噗！”
沉闷的骨肉碎裂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两名亲卫瞬间被罡气撕成了碎片！雷烬和另外几人也被狠狠扫飞，口中鲜血狂喷，重重砸落在地，生死不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赤瞳狞笑着，裂魂巨斧带着终结一切的死亡弧线，距离涵婓的后颈，已不足三尺！冰冷的斧刃映照着涵婓那毫无防备、因力竭而微微低垂的头颅！
千钧一发！
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瞬间——
涵婓那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他并未回头，但眉心处那枚濒临破碎的紫金魂印，却骤然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那光芒不再是纯粹的紫金，而是融入了赤霄图腾的金色与封印光柱的暗金，形成一种奇异而神圣的、仿佛能驱散一切邪祟的灿金色！
他合十的双手并未分开，维持着对裂缝的封印，但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意念，如同无形的箭矢，瞬间锁定了赤瞳劈来的巨斧！
“镇！”
一个沙哑却蕴含着无上威严与守护意志的音节，从涵婓口中吐出！
“嗡——！”
赤瞳那必杀的一斧，在距离涵婓后颈仅有一尺之遥时，如同劈入了无形的、粘稠到极致的万载玄冰之中！斧刃上狂暴的血煞之气瞬间凝固！一股源自精神层面、带着古老图腾威严与统帅意志的镇压之力，蛮横地冲击着赤瞳的识海！他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就是这不足半瞬的凝滞！
涵婓合十的双手，猛地向两侧一分！维持着封印裂缝的暗金光柱并未中断，但一道细若游丝、却凝练着封印核心力量的灿金色流光，如同灵蛇般从光柱中分离出来，快如闪电地射向近在咫尺的裂魂巨斧！
“嗤！”
一声轻响！那缕灿金流光精准地没入裂魂斧那缠绕着浓郁血煞之气的斧面！
时间仿佛定格。
赤瞳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他手中的裂魂巨斧，那柄饮血无数、凶名赫赫的凶兵，斧身之上缠绕的、如同活物般的血煞之气，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迅速消融、退散！斧刃本身更是剧烈地嗡鸣、震颤起来，仿佛在恐惧！斧柄处传来一股灼热滚烫的反噬之力，顺着手臂狠狠撞入他的体内！
“噗！”赤瞳猝不及防，竟被自己兵器的反噬之力震得气血翻腾，闷哼一声，身形不由自主地顿住，连退半步！那必杀的一斧，终究没能落下！
涵婓的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黑血，双手支撑着地面，才没有彻底倒下。眉心魂印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明灭了几下，裂痕处逸散的魂力几乎连成一片。强行分心他顾，引动封印核心之力反击，彻底耗尽了他最后一丝潜力。
“吼！”赤霄挣扎着站起，踉跄着冲到涵婓身边，用庞大的身躯将他护住，对着赤瞳发出威胁的低吼，虽然虚弱，却寸步不让。
白羽也强撑着站起，寒铁剑遥指赤瞳，剑尖吞吐着森然寒气。
赤瞳稳住身形，看着手中嗡鸣不止、煞气黯淡的裂魂斧，再看向那个几乎油尽灯枯、却依旧挺直脊梁的身影，猩红的瞳孔中充满了惊疑、暴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刚才那一瞬间的镇压和反击，其力量的本质……让他感到了陌生和不安！
“你……”赤瞳刚想开口。
异变陡生！
被暗金光柱镇压的裂缝深处，那翻涌的血浆洪流虽然平缓，但核心处，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的意志，似乎被涵婓最后爆发的守护之力所刺激，缓缓苏醒！
“咕噜噜……”
血浆深处，猛地鼓起一个巨大的、直径超过十丈的暗红色气泡！气泡表面，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疯狂地蠕动、融合！最终，这些面孔汇聚成一张模糊、巨大、覆盖着暗金色鳞片、充满了无尽威严与怨毒的……半张脸孔！
幽冥亲王！
那半张脸孔上唯一清晰的眼眸猛地睁开！那并非实质的眼睛，而是由纯粹的、冰冷的幽冥意志凝聚而成！它穿透了血浆，穿透了封印光柱，如同两道来自九幽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涵婓！
“守界……余孽……”一个宏大、冰冷、带着无尽岁月沉淀的贪婪与杀意的意念，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扎入涵婓和白羽、赤霄以及所有靠近裂缝之人的识海深处！
涵婓如遭万钧重锤轰击，眼前彻底一黑，再也无法支撑，意识瞬间沉入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之中，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仿佛看到，远处宫主闭关的禁地方向，一道通天彻地的、由纯粹幽冥之力构成的暗红血光柱，正撕裂云层，轰然爆发！一股浩瀚无边、冰冷威严、仿佛与脚下大地融为一体的恐怖威压，正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瞬间笼罩了整个血灵宫！
宫主……出关了！